纵观前世的记忆,谢黎觉得原主纯属自作孽, 不可活。
不过有件事, 从谢黎来了之后, 就一直没搞清楚。
前世的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记忆里, 絮儿逝世后,原主和公主成亲,琴瑟和鸣,一度传为佳话,在朝中也获得了足够的扶持, 三年内接连升官,成为朝堂上最年轻俊秀的年轻官员。
直到皇家秋猎之日, 原主甚至还随皇帝一起进围场,伴驾左右,非常受宠幸。结果进入密林后,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支箭,径直朝着原主而来,原主侥幸避开, 却被人推了一把,胸口撞上飞箭, 当场去世。
如果不是有人推了原主,原主未必会死, 可是他在皇帝身边伴驾,身后除了皇帝就是皇帝的几个随身侍卫,到底是谁那么恨他, 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皇帝面也要杀他?
是喜欢公主的御林军侍卫长,还是和原主有怨结的副官?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只是谢黎觉得不太可能,或许这个杀他的人……是皇帝。
这个可能让谢黎更想不通了。
如果真的是皇帝,他为什么要杀原主?原主娶了公主,能自由出入宫廷,也算半个皇室中人,皇帝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绝不会是皇帝做的事情,应该是几个侍卫做的!
谢黎在心里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测,心有戚戚焉地心想,这一世考上科举,一定要远离公主,也避开那几个侍卫。
谢黎有道家心经,不过在这个低武世界里,只能发挥不足十分之一的功力,遇上从小练武长大的侍卫,只能堪堪打平,对方又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击。
为了活得长久点,避开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或者他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去外地任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黎陷入沉思。
……
落户湾头村后,
做好了心理准备,谢黎对于科举的些微排斥渐渐消失,认真地备考起来。
倒是谢王氏,因为再一次的看守不严,导致谢黎去白鹭书院的束脩没了,她气得整日郁郁叹气,反正疏忽了家里的事情。
谢黎在读书之余,不得不担起了管家的重任。
“正房给母亲,两侧耳房用来放置东西,充作仓库。西厢正房便留给钱嫂子和絮儿,旁边的一件耳房用来做饭。我住东厢,隔壁耳房用来充作书房。院子里种上一些小菜……”
谢黎说了一通,钱嫂子答应下来,拉着絮儿的手去收拾。
谢黎连忙叫道:“等等,我也去。”
钱嫂子十分不赞同的模样:“少爷,你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儿呢?”
“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干活儿?”谢黎一笑,越过两人走到前面带路,“而且如今也没有什么少爷了,家里就我一个男人,难道我要躲起来读书,将粗活重活都留给你们吗?”
钱嫂子还是皱眉,不太愿意的样子。
絮儿却很捧场,拍了拍掌:“少爷说得对!”
“什么就对!”钱嫂子扯下她的手,“少爷说什么你都对对对,你听清了少爷的话吗?”
絮儿不假思索道:“不用听清,少爷说的话一定对!”
钱嫂子:“……”
看着絮儿这个傻丫头,钱嫂子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气得不想多说什么,扯着絮儿,跟上谢黎的脚步,如谢黎的吩咐,开始一同清理祖宅。
这一巨大工程,用了足足半个月。
半个月后,祖宅总算焕然一新,每间屋子都勉强能住人,三人才停下歇了口气。
谢黎也放下家里的事情,开始了苦读的日子。
历经数世,他的神识和记忆力都十分强大,又有原主的前世记忆,读起书来一日千里,不过三个月就将原主的知识融会广通,还更进一步。
到了这个时候,闭门造车就有些不合适了,需要出门拜访名家,或者和同窗们辩论,增长见闻。
按理说,这个时候去白鹭书院最合适,有名师教导,还有出色的同窗一同进步。不过谢家如今已经穷得叮当响,靠着谢黎的私房钱苦撑度日罢了,哪里有钱去白鹭书院?
甚至,马上就是除夕,他们却连年货都买不起,只能勉强温饱。
这可不行,谢黎放下手里的书,在书房走来走去,思考如何赚钱。
经商?
不行,谢家几代都不肯插手商贾之事,就为了能出一个读书人,在科举上有大出息,真的经商,数代人心血毁于一旦,列祖列宗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活过来。
那……和前世一样,让絮儿做绣活儿?
谢黎摇头,前世原主埋头苦读,不问世事,絮儿日夜不断地做绣活儿赚银子养活一家人,现在他在,说什么也不会让絮儿辛苦。
赌钱?
这就更不行了,连经商都为朝廷所禁止,赌钱的行为被人发现,受到的管制更加严厉。
为人看病?
谢黎过去的经历中,有两世都和医术打交道,医术已至臻境,如果做大夫,赚些钱财可谓轻而易举,可是真的做了大夫,名声传遍四野,他岂不是要改行?这个和谢王氏的期待可不相符合。
谢黎对谢王氏的感情不算深,但是在可以的范围内,还是想尽量满足谢王氏的愿望。
因为这些种种限制,谢黎想了半个时辰,愣是没想到赚钱的方法。
最后,还是絮儿来书房送茶水,看见谢黎铺在桌子上的策论,崇拜地说了一句:“少爷的字写得真好看!”
谢黎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对,他可以卖字画为生。
普通书生售卖字画或许只能赚个饭钱,谢黎可不一样,拥有几世记忆的他,笔迹中隐藏锋锐之气,铁画银钩,入木三分,早已有了自己的独特风格,足以称之为大师级作品。
在古代为帝王的时候,他的字画一字千金,在现代为普通人的时候,随便画两张符纸也透露着大师的气场,如今重头再来,虽然会有些艰难,却也不失为一条道路。
谢黎一锤定音,决定了下来。
“絮儿,少爷决定,明天要去镇上摆摊卖画,你和少爷一起去!”
絮儿皱眉,纳闷道:“少爷没钱了吗?”
“咳……”谢黎有些无奈地干咳一声,故意逗絮儿,“养你有点费钱,少爷多赚一些。”
絮儿委屈地争辩:“我只是想快点长大。”然后照顾少爷,服侍少爷,嫁给少爷,让少爷另眼相看!
话音落地,谢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怎么总惦记这个?”
他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因为这三个月来,絮儿早就嘀咕了千遍万遍,说要长大,要嫁给他。
现在,听她又说起这个话题,谢黎唯有苦笑。
他更懊恼当初的不经心,瞎说什么等絮儿长大才可以服侍他,为他擦背……
好了,弄得絮儿脑子里天天都是长大、长大、长大,三不五时将长大挂在嘴边,一副生怕自己忘了的模样。
谢黎摸了摸絮儿的小脑袋,哄她道:“絮儿现在就很好,不长大,少爷也疼你的。”
絮儿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固执:“我还是想长大……”
“好好好,你想长大。”谢黎有几分无奈,“想要长大也行,明天随少爷一起去镇上,赚到的钱都用来养絮儿,让絮儿早点长大。”
絮儿这才翘了翘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少爷说话要算数。”
经过这三个月的调养,絮儿早就不是初见时的黄毛丫头,肌肤晶莹白皙,包包头乌黑油亮,眼神明澈含笑,个子也拔高了一大截,到了谢黎的胸口处。
只是谢黎把她当女儿养,对于她的变化视若无睹,习以为常,一定也没发觉。
絮儿本身也是小孩子心态,只是高兴自己长高了,对于其他的变化没什么感觉。
两人相处起来,纯洁得不像话。
谢黎喝了口浓茶,看看计时用的水滴刻钟,招手示意:“少爷说话算数,你快回去休息,明日早起。”
絮儿歪头:“絮儿这就走,少爷也早点休息,别再熬夜看书,小心伤了眼睛。”
谢黎嗯了一声,忍不住又揉了把絮儿,含笑起身送她出去。
絮儿蹦蹦跳跳地回了对面的西厢,见钱嫂子不在,不以为然,洗了把脸上床休息。
正房,谢王氏和钱嫂子推开门,看了看东厢和西厢的方向,露出了同样饶有兴趣的目光。
“絮儿这孩子,挺乖的。”
“少爷才好,经过这一次,少爷长大了,可以撑起家里的事情了。”
“撑得起又有什么用呢?”谢王氏摇头,“如今家里没银子,黎哥儿去不了白鹭书院,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我本想等他中了秀才再给他议亲,这可倒好,前个儿隔壁谢六叔去了镇上一趟,我们才知道,那些派媒婆上门提过亲的姑娘们都定亲了,没有一个人等黎哥儿。”
“赵家小娘子也议亲了?”
“是啊,我们刚刚搬离春田镇就议亲了,听说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
钱嫂子点头:“议亲就议亲罢,少爷不一定看得上赵家小娘子,赵家小娘子的容貌委实普通了些。”
谢王氏叹气:“所以我惦记着黎哥儿的亲事啊,谢家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高气傲,看不进等闲女子,可是有才有貌的女儿家又哪里看得上他呢?”
钱嫂子眼神有些意外,很快平静下来,含笑点头,没有说话。
谢王氏扫了她一眼,道:“黎哥儿对絮儿倒是十分不错的样子。”
钱嫂子脸上的笑容更大:“若是夫人看得上,絮儿一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