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盯着阿寒,她这才发现,阿寒跟韩非沉确实有几分相似,气质与身形之类,侧脸的某个角度也是。
她冷声问:“你在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阿寒:“我是韩先生的……主治医生沈孟寒。”
陈眠盯着沈孟寒,到前台旁边的小会客室坐下,前台给两人倒了水,很体贴地关上门,并在小群里发布群信息:嘀,男四号上线,对方是个很man的男人,脸上有道疤,荷尔蒙炸裂!
沈孟寒看着桌上那杯水,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解释:“三年半前,韩先生的确停止了呼吸,但是在你们离开十分钟后,他恢复了微弱的心跳,当时医院进行了十九个小时的抢救,他呼吸也时有时无,最后宣布抢救无效。”
“我们不想就这么放弃他,就把他带回昆仑山,想着如果还是救不回,那就把他葬在昆仑山,到时候再找机会把他骨灰带回去。我们守了一天一夜,他终于恢复了心跳。”
“后来,是长达两年的治疗,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把他体内的病变细胞全部铲除,他终于在两年前醒了过来。”说完,沈孟寒看了陈眠一眼。
果然,陈眠拧起了眉:“两年前就醒了,为什么不回来?”
那个时候是她最难熬的日子,父母双亡,女儿惨死,丈夫也因病离她而去,几个公司一团乱麻,女儿还年幼,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收拾这一些烂摊子,那个时候她无数次在夜里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告诉自己,因为这是韩非沉的心血,是他留给宝儿的东西,她得替他守着——即使他隐瞒了病情想要悄悄去世,即使她不原谅他的自私,她仍然深信他是爱宝儿的,他曾说过宝儿是他的命。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韩非沉两年前就醒过来,两年前就醒了过来,他却没有给她一个信号,没有来看一眼宝儿!
韩非沉的心,到底硬成了什么样子?
陈眠心灰意冷,敲了敲桌子:“好的,了解了,就到这吧。”
沈孟寒盯着她的背影:“他得的并不止一种病!”
“两年前他虽然醒了,身体上没什么毛病了,但他……患了抑郁症!重度抑郁症!”
“他用了一年多时间才从地狱里回来,但直到现在他每天还得服用抗抑郁的药,那些药都是有副作用的,他的身体已经被折腾得很差很差了,他怕自己最终还是熬不过来,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陈眠一顿:“那么他现在不是闹笑话吗?不敢回来,又要回来,还要故意在我面前出现,这不是故意恶心我吗?沈医生,我不是歧视抑郁症病人,我是说,既然自己病没好,既然已经做了三年的死人,不如一直‘死’下去,这对大家都好。”
“我和我的家人已经完全接受了他是个死人的事实,我的女儿宝儿也见过他的墓碑,她也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韩非沉却回来了,我跟我女儿说的所有话,就都成了谎言。”
“他逼着我向女儿撒谎。”
沈孟寒做了个深呼吸:“他自杀过很多次,用尽各种办法去死,清醒的时候他又特别渴望活下来,对他来说,你和宝儿小姐是他努力的动力,凭着对未来的期盼,他熬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所以他迫不及待就回来了。”
“却近乡情怯。宋小姐,做为他的主治医生,从头到尾参与到他的救治当中,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他是我见过的求生欲最强的抑郁症病人,因为他有信念,他的信念就是……回来向你请罪,向宝儿请罪。”
陈眠讥讽地笑出声来,笑了一阵,突然笑声一收,冷冷道:“这些都与我无关,请你们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告诉别人,他为我和宝儿做了哪些努力哪些牺牲,不要用公众舆论与道德,绑架我和宝儿的未来,我和宝儿不欠他。”
“我要下班了,沈医生自便吧!”
陈眠上车,在车上沉默了小半个钟,陈眠让阿水开车绕到星八克,她下去买了两杯咖啡,喝完才开口:“回七星山。”
阿水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暗暗叹气。
车子在八号楼前停下,陈眠下车,余光看到隔壁九号楼停了一辆车,阿水低声告诉她:“听说有位姓沈的医生住进去了。”
姓沈的医生,不就是沈孟寒么?
先是暗影住进去,接着是沈孟寒,那么接下来就一定是韩非沉啊。
他的计谋与策略,远在她之上,对上韩非沉,她毫无胜算。
但她可以选择永远不原谅!
明净向剧组那边请了几天假,一是陪父母,二是韩非沉突然回来,陈眠一定很难受,他并不想趁虚而入,他只是想呆在她身边,能帮一点是一点,哪怕是……以弟弟的身份。
陈眠刚进门就对上明净的眼,她朝他笑了笑当做打招呼,明净叫住她:“你……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摇了摇头,陈眠微笑:“他不敢。”
明净抿抿唇:“那就好。”
顿了下又说:“剧组那边暂时没有我的戏份,这几天我送你上班吧。”
陈眠点头:“好。”
明净有些高兴,但脑子转了转,他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了。
她要告诉韩非沉,离婚,她是认真的。
网上消息又多又乱,明净看了都心情郁堵,好在陈眠已经卸载,也没空去看去想同,回到家她一心扑在宝儿身上,其他的碎片时间,就拿来跟余芳华聊天。
每当她抱着余芳华的时候,她总觉得妈妈还活着,在温柔地说:“小语,别怕,妈妈在陪着你,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明正喜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陈眠就接到了明正喜的电话,告诉她那个律师来了:“他是民事案件中离婚官司打得最好的一个,专为弱势的那一方发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的记录,我跟他大致说过你的情况,他说问题不大,具体怎么操作,我让他现在过去找你详细谈谈。”
陈眠应了下来。
律师很快就来了,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姓张,眼神清明,听完陈眠的诉求,他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但是:“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要走法律途径了,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