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璞有没有可能是潘多拉的余孽?
这是哥羽,以及他背后的人的问题。
陆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失忆感到由衷的遗憾了,她也想知道这是不是还有战友,或者说她现在就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把席琳和这个归璞联系起来。
也许可以稍微联系一下吧,毕竟席琳跟自己提过要重建伊甸园以后,这个立法的呼声就突然响了起来。
但是归璞的起因和宗旨却是完善而明确的,如果作为伊甸园的余孽为了重建伊甸园而组建的,那陆还真的会觉得遗憾……甚至现在相比开发潘多拉的解药,她觉得好像跟着归璞混反而轻松不少。
毁灭人类嘛!多简单!她又不是第一次干!老手!
陆想着,眼神里就带出了点别的意味。
杜克蹭的站了起来:”哥羽,不早了,走吧。“
“诶?可我还没……”
“陆不可能和归璞有关系,就算有她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他斩钉截铁,眼睛死死的盯着哥羽。
再说下去,这个女人就要跳槽了!
哥羽认真的听了,领会了一下杜克的眼神,正迷惑,回头正好对上陆兴味盈然又无辜的眼神,打了个冷战,也站起来:“呵呵,我也就问一问,呵呵,我走了,对不起,呵呵!你慢吃,慢吃!”
“如果遇到归璞的首领海瑟,请务必给我机会和他单独谈谈。”陆还嫌他不够害怕,双手合十道,“我对他的心路历程也挺感兴趣的。”
“这你不用问他,我们都知道。”杜克有些无奈,摆手让哥羽赶紧滚,对她道,“他自己自愿参加我们的实验,侥幸没死后逃了出去,就拉起了大旗开始反对我们。”
“这大概是反派最平和的说辞了。”陆评价。
“请注意关键词,自愿。”杜克沉下声,“这个社会本来就不会让他饿死,只有除了生存之外有其他想法才会这么不怕死的来参加生命研究院的实验招募。实验前我们也和他说了我们要做的事,并且不管是否参与都要签订保密协议。所以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背信弃义,而且还断章取义。”
“断章取义怎么说?”
“什么人道、伦·理!”杜克激动起来,“他,或者人类难道会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吗!?我们做这么恶心的实验是为了谁?什么宁愿毁灭都不要那样繁衍?那早在潘多拉被释放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去死不就行了?以前克隆人不是也存在于伦·理悖论中,不被接受吗?!现在怎么都开始觉得自己是正统了?能怪我们吗?”
陆听完,想了想,摊手:“怪我咯?”
杜克冷静下来:“你能自责最好,不自责也不会怪你。”
这小子学坏了!
“真的怪我啦?”陆哭笑不得,“行吧,那吃完饭我们继续工作。”
“……不用,你好好休息。”杜克平静下来后,就稳得像块汉白玉了,“不差这一会儿。”
“那放我家小可爱进来吧,他现在大概蹲在外面舔碗呢。”
杜克沉默了一下,出去一看,罗兰果然没回自己房间,又因为四面禁区无处可去,碗里的饭早吃完了,金发的美人像条小金毛犬那样蹲在门外,毛茸茸的,可怜巴巴。
“进屋吧,陪她吃饭。”他道。
罗兰刚才正对着哥羽离开的方向发愣,此时回过头,捧着碗站起来:“好的。”他想了想,又道,“杜克教授,我能,买点东西吗?”
“什么?”
“牛奶……什么的……”他低头,“我们家都是西欧血统,平时都吃牛奶面包……”
杜克了然,为了陆的胃,给她配的都是纯正的中餐,罗兰之前有学校食堂,现在来这儿原本也就是给陆的菜加一双筷子,却没想到他吃不惯。
“不用买,院里有,自己去内部系统点餐,让他们送过来。”
“谢谢!还有……”罗兰踌躇了一下。
杜克对其他人其实并没有很好的耐心,更何况是在陆这修炼过以后,他微微皱眉:“什么?”
“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有,有一个,节目。”罗兰手指不停摩挲着碗沿。
“那个蜜桃之夜直播?”杜克眉头拧的更紧了,“我以为你应该分得清轻重。”
罗兰头都不敢抬:“这个,我原本,是当成,事业的……坚持……两年了…… 我的学费也靠的……它……”
“没有了陆,连我都不用谈什么事业了。”
罗兰噤声,瑟瑟得不敢说话,杜克本想话题到此为止,可转念一想,还是沉着脸问:“什么时候?”
“每周三、周五和周日!晚上八点半到十点半……今天就有。”罗兰眼睛发光,“正好是教授沉迷看书不可自拔的时候……不耽误我照顾她!”
“……” 杜克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可以先回去准备着,我需要和其他人研究一下,如果可以,你就开始,如果不行,那你只能选一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应该清楚,你并不是唯一的人选,甚至本来就是临时的。”
罗兰低着头,点了点。
杜克看着这孩子战战噤噤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目前为止,你做得不错。”
罗兰咬了咬唇,嗫嚅道:“谢谢。”
“嗯。”杜克转身离开。
罗兰回了房间,陆早就吃饱了,正缩在椅子上奋笔疾书,身边一个小全息投影器上,一个公式反复变换着。
虽然看不懂,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她在做数学。
那是她的课余爱好,在无聊的时候找各种数学题来解,纯然把它当成一种游戏,然后就是这样一个学习方法,她一堂课没上,顺便把中学的数学也高分通过了。
如果之前施烨他们还会欣慰于她的学习能力,并且希望能用她这样积极学习的样子来扭转之前在广大群众心中的坏印象的话,那现在对于她的表现,他们虽然不刻意掩盖,但却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罗兰能从那些天之骄子的沉默中感受到一种压抑的畏惧,就好像他跟了她那么久心中所感受到的那样。这是一种对于强者的,亦或是超出常识的存在的下意识的畏惧。就好像非我族类,这人还多智近妖。聪明就算了,她比其他所有聪明人加起来都努力。
……如果他们不让他表演,那,还是老老实实跟着陆吧。他心里想,直播界不缺他一个,但他的世界里,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了。
他分得清轻重。
虽然这个“重”,总是看不到他。
然而过了一会儿,杜克给他微讯,他可以继续自己的直播节目。
要求是必须在他们安排的区域里,由院里的团队搭建他需要的布景。
附带一句话:“别让她失望。”
罗兰心里一顿,起身看了看陆,见她头都不抬,便沉默的走了出去,跟着门外的一个工作人员走向了远处。
陆等罗兰出去后,只是抬头随意的看了一下,便继续自己手头的事。谁料过了一会儿微讯忽然叮一声,一个陌生消息被推送到她面前。
【蜜桃之夜激·情大秀场,秀兰小蜜桃倾情演绎女性之美!】
信息里配图,赫然就是罗兰穿着一身湖蓝色兔女郎装带着左右两排同款女舞者跳舞的舞台照,黑丝网格的大腿高高抬起,他一手扶着同色高礼帽的帽檐,金发下脸美得宛如妖精,大眼一睁一闭,鲜红的小嘴俏皮的吐着小舌头。
最刺激的是,舞台下极近的地方,是狂热的观众和高举的双手,那手在舞台前林立着,全都渴望的伸向罗兰。
宛如当年夜总会。
陆:“……”
才进研究院第一天,又是归璞又是罗兰跳丰色舞,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她没有点开那个推送,而是坐在那好好思考了一会儿。
第二次了,莫名来源的消息。
按理说她这种内网一样的微讯,在离开校园网后,只要自己不特意去搜索,那是完全不可能有陌生信息进来,甚至推送这种情·□□站一样的地方的。
可偏偏就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先帮席琳给自己送信,然后就打罗兰的“小报告”,好像唯恐自己不知道他私下里在跳丰色舞取悦男人。
或许是脑袋上被扣了个女权的帽子,这个发信人认定自己看到罗兰在这样男扮女装取悦男人会生气吧。
……她确实觉得挺刺眼的,但她没有一点意见。
有需求才有市场,罗兰要以此为生如果是一种错,那也是愿意为此消费的男人的错。
不是她陆偏心,她心底里这么认为。就好比对那些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词汇比如“女支女”、“小三”……
没有渣男,这些职业也不会存在。
所以发信人要失算了,她一点都不想责怪罗兰或者对这个世道的男人发动攻击,她此时此刻反而更想……扒开这个始作俑者的皮。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只有……
她直接连上了泽洛的微讯。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除了杜克之外的男人,泽洛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语气很阴沉:“干嘛!”
“负责监控我信息流的参谋长大人,如果可以打差评,你这时候应该已经停业整顿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学校的时候就有莫名其妙的一打开就消失的信息,现在干脆直接有人给我推送小广告……这就是你们监管我的微讯的成果吗?”
“给你看还不好吗?”泽洛语气很冷漠,“你是希望我们捂住你耳朵和嘴巴让你只要动脑子就行是吗?”
“可我觉得,有人很急迫的在挑拨我和男人们的关系,急迫到不惜在你眼皮子底下黑掉我的微讯,给我递送垃圾消息,你真的觉得这无关紧要吗?”
“你想太多了。”
“或者是你想太少了?”陆轻声道,“席琳,到底是谁?”
“我手下。”
“女……性?”
“女人。”
“嗯……不敢苟同呢。”
“随你怎么想。”
“那我只有相信你咯,是不是还要顺便道歉,对不起冤枉了你,还以为你和女性有勾结。”
“少折腾我们就谢谢你了!”泽洛快速的挂掉微讯。
陆捏了捏耳垂,看着手边还在旋转的数学公式模型,若有所思。
她觉得在微讯里都能听出泽洛强行镇定的心情和抑制不住的慌乱。
虽然早就想到了,但是没想到他们那么着急。
早在泽洛将席琳混进她的护卫队里时,其实已经明摆着暴露了两个人的关系,什么女人,完全体,性向为男,老公在手里……
他没说谎,那确实是个完全的女性啊。
作为从地下世界孕育而生,囊括众多见不得光事业的综合性大联盟体,近地面防御共同体隐藏的力量当然不可小觑,伪造一个人的所有信息不要太简单。
原本或许还能当他是被席琳蒙骗的,可上次的争论中麦坎的嘲讽却无意中暴露了他。
泽洛掌握着近地面最强信息技术兵种。
只有他能够不露痕迹的掌控她的微讯,让她看到他想让她看的;只有他能够暗中鼓动起一股查不到来源的网络力量来鼓吹立女性权益法;也只有他能够让施烨和麦坎不起疑。
毕竟作为四巨头之一,他,泽洛参谋长,怎么可能挑拨目前最有可能解决潘多拉病毒的人,背叛全人类?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如果没有一个根本性原因,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无法成立。
陆透过落地窗望着远处,看市中心灯火通明如太阳,看大海倒映着夜幕犹如地表的星月,轻云和薄雾让这美景像拢了一层纱,温柔又神秘,带着股浪漫的味道。
席琳,印象中曾经有一个女子也有这样的名字,她还有着比面前的夜色更美的嗓子,全世界都曾一度沉迷于此,甚至几十年后还念念不忘。
虽然这个席琳和那个歌唱家必然不是一个人,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那个席琳曾是她生死与共的战友,但她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个唱歌的。
“every nightmy dreams……”
她哼了一句,敲击着椅背的手指忽然一顿,一个想法闪入脑海,刚想到时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却怎么都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甚至越来越确信起来。
“哈!不会吧……”她轻笑起来,双眼熠熠发亮,带着股不可思议和有趣,“不会是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