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就没意思了。”芳芳一手勾着高跟鞋晃荡,一手拿着酒杯, 看着里面猩红的液体, 笑得艳丽迷人, “与其弄下去换个新的, 不如好好条教条教这个旧的。”
“条教?”素意的尾音和眉梢一起上扬, “你来?”
“如果他觉得他知道了你是谁,那当然是你来。”芳芳看看时间,放下酒杯,“他如果怀疑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你对峙, 还要在那儿暗地里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
“他怕你啊,亲爱的, 他怕你怕得要死。”芳芳笑起来,“谁叫他热爱这个世界呢,而他心里清楚得很,你对这个世界, 还没决定好用什么感情。”
素意不说话,她面前的封闭实验箱中, 一管粉色的液体正在缓缓旋转, 匀称,美得像寒冬中雪上的一抹梅花。
“你能想象吗?灭绝他们的东西, 会是这个颜色。”她喃喃道。
芳芳一震,忽然直起身:“成了?!这么快!?”
“还没有……但方向上是对了……”素意开启临床验证模式,心底里却对结果并不抱期望, 转身专注对话筒道,“如果原本光报名字就能吓着他,那现在我带着家伙去,他大概要直接被吓死了。”
“那不是正好吗……”芳芳笑意幽深,缓缓直起身,一身剪裁得体、华光四射的夜空色星光鱼尾晚礼服裙露出全貌,配着同色系简洁却魄力十足的高跟鞋,整个人宛如幽夜的女王,美艳不可方物。她转了个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莫测,“我忽然觉得,亚当就像是我的孩子,他每一次成长,都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何止是你。”素意凝视着进行临床检验的亚当版潘多拉病毒样品,低喃,“有了它,我才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有了点底气。”
“那就继续吧,我要出征了。”芳芳随意的给自己抹上口红,“记得看直播里的我哦。”她笑了笑,“这有可能是女性灭绝以来,人类社会第一次在公开的政治活动场合,拍一个变性人的特写。”
素意一怔,笑了起来。
纵使暗潮涌动,议会年度晚宴还得继续。
这是议会每年的重头戏,毕竟税收和生意的收入就那么点,人权体、新联盟、近联体还有生命研究院这些小妖精占着最赚钱的资源不说,一个个还假装宝宝动辄嗷嗷待哺,议会的财政部官员普遍满脸晦气,也是被那常年捉襟见肘的感觉给逼的。
但有了晚宴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要打着慈善的名号掏出一堆烧钱的项目,比如公共医疗、底层补助、基础设施修建和混乱地区治安协助等,让那些想在议会中占有更多细微的党派在全世界面前争相掏腰包,接下来这一年他们就能省下大笔的经费做其他的事情。
几十年下来,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议会主要经济来源之一了。
而其他党派和组织也心照不宣,把这当成刷存在感的主要途径之一,每年参加得很是积极,平时抠搜得很,这时候镜头前纷纷慷慨解囊。
对于媒体来说,这也是一场狂欢。
不仅仅因为这一天全球大佬云集,更因为这是难得的机会,让变性人们偶尔出现在这个镜头中。
那些活跃在各个娱乐平台和节目中的变性人,平时是不能出现在正式的政治活动的,至少不能出现在镜头正中间。虽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政治活动开始有大佬夹带自己交好的“女明星”,通过刷侧脸和远景来提高知名度、刷爆点。
但规矩就是规矩,女性越是消失得彻底,公众对于“真假女性”的敏感度反而越高。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了女性,男人转头要通过追捧那些“假女人”来弥补空虚,会显得自己更可悲又可怜。为了降低这种公众负能量,国际舞台已经很久没有女人的身影。
变性人的社会地位不升反降。
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有这么一个变性人,绝对不能没有特写。
那就是陆垚在平权会内的全权代理人,平权会总理事长,席琳。
这个女人对公众来说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但是当转头去看时,她的履历又清晰明确,她并没有残疾,但是父亲是佣兵,金盆洗手培育了个儿子后转头出去接活,战死在了灰区。她和孤儿一样在福利院一直呆到成年,和青梅竹马的爱人一起找到了她父亲曾经的部下,踏上了父亲的老路。
当佣兵那些年也极为动荡,死了丈夫,死了朋友,加入了泽洛的“零”部队,本来前途风光大好,可是在攒足了钱后,依然按照她丈夫在时的计划去变了性,之后就再没消息。
再出现时,她就已经是传统节日月上泽洛“借给”陆垚的女护卫,和陆垚结下了“厕所之缘”;随后在陆垚建立平权会的时候,主动站出来鞍前马后,逐渐获得了陆垚的信任,脱离了近联体,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可怕的人。
竟然能被陆垚信任。
现在全世界和陆垚深交过的人不超过两只手,但是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不好相处,这甚至不需要面对面交谈,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无比明确的指向这一点。
但是这个叫席琳的变性人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成了她最亲密的合作者……怎么会是她呢?!有传言陆垚失踪那段时间她的那个变性人助理曾经冒死救她,现在想想,轮到那个助理,也不该是这个席琳啊。
况且,她哪里像一个佣兵出身的娘娘腔了?平权会成立到现在,十几个高等学府、区域中心城市甚至灰区,她那些魅力爆棚的演讲和平权会的活动已经撒网一样铺开到了全球,捞起追随者无数……那可不全是某个甩手掌柜的功劳。
芳芳当之无愧是这次晚宴的压轴戏。
亮如白昼的灯光中,平权会的悬浮车到达了空中停机坪,远镜头紧紧盯着,看车门打开,看一双闪烁着星光的鞋踩在红毯上,踏着那双鞋的脚白皙无暇,闪烁着珍珠一般柔美的华光。
镜头开始往上,与芳芳用约好一样的节奏缓缓出现,开叉的长裙下是紧致的小腿和一小截大腿,无一例外在深色长裙和夜色的掩映下闪着珠光,再往上,臀、腰、胸、肩……脸。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让所有直视的人都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全场如此时的世界一样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说我没有像我小时候想象的那样爱上陆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自己有太出色的美人,我觉得现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应该不会投反对票……至少现在不会。”主持人强行回神,一连串说完这段后,赶紧挽尊,“当然,希雅将军也不遑多让,但她的气质显然更突出,反正我在她的面前就不会,确切说不敢有呵护的想法,我只想先立正再说……没错你们不要嫉妒,我和希雅将军面对面过,哈哈!”
即使希雅现在不是将军,但在任何场合人们还是会叫她将军,为此没人觉得有违和感。
芳芳的出场完全符合一个女神的形象,虽然每一个现在的变性人演员都会在下车时用这一系列经典姿态,但显然刻意了许多……这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形态差别在成的,他们如果自然的来,就很难有女性那种天然的柔美。
“她竟然是个变性人……”解说员的话里不乏遗憾,“我都快爱上她了……”
而他话音刚落,从会场里出来了一个人,径直迎向了她。
“哦,我就知道!”看到那个人,解说员颇为痛苦的叫了一声,“瞧,我现在忽然理解那些传言了,这样的尤物摆在面前,要我我也会弯。”
芳芳嘴角带着微笑,但是却没有像其他变性人那样顾盼神飞,而是平静无波的看着前方,泽洛一脸沉凝的大步走过来。
她站定,嘴角微翘,远远的朝泽洛抬起了手臂,手微垂。
泽洛见状,眼里也带出了笑,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有点迫不及待的上前,握住了芳芳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才站到她身边,微抬手臂,低头认真的看着她。
芳芳笑了一声,纡尊降贵的搭上了他的手臂。
不是挽臂,只是搭着。
“这姿势……”解说员迟疑了一会儿,“有点眼熟。”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得到了提示,他长长的“啊”了一声,笑着插了一张图片,全屏:“哈哈哈哈!古代太监就是这么扶太后的,我的天,原来他们是这样的上下关系!”
他用的,赫然是不知道哪里考古出来的某古装电视剧剧照,里面的太监一脸小心的扶着老佛爷,如果要说差别,大概就是泽洛身量笔挺,气场也很是摄人。
泽洛耳边带着微讯,外界怎么吐槽他一清二楚。
“你以前也这么条教人吗?”他笑得阴森。
“他们说什么了?”
“太监就是这么扶太后的。”泽洛低头咬她耳朵,“我是不是太监,没谁比你更清楚了吧?”
“他们说错了。”芳芳笑意雍容。
“哦?”
“男宠也是这个扶女王的。”芳芳抬起手指,顶着泽洛的鼻子将他推开,“谁扶得好,女王就宠幸谁。”
“那今天满意吗,女王。”
“不满意。”芳芳一步踏进晚宴大厅,在满场的瞩目中,昂首轻笑,骄傲又睥睨,嘴里却道,“一点都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
“不够乱,”她眼里闪着光,狂热而迷人,语气却带着乏味,“没有恐惧、没有混乱、没有仇恨、也没有嘲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让我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么一天的时间写那么多章有点拖沓
但想想平时把素意今天研究明天研究嗖半年就去了
这一天信息量多大啊!
比如紧接着芳芳就要跟众男正面交锋了
谁刚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