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来,喝药了。”程母笑眯眯地端着那碗药过来。
周贞眼看着她似乎脚下一个趔趄就要往她身上摔,药碗也要摔下去,她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声音幽幽的,“娘,你可站稳了,这个家可承受不起雪上加霜三个人病卧在床。”
她接过药,不给程母任何说话的机会,仰头喝下。
程少胤给亲自买的药,自然是好的,药方也对症,周贞喝的心安理得。
程母瞪着周贞,咬牙切齿的,她本想假装被周贞的鞋子绊倒,那这药撒了也不怪她。
周贞看着程母,为了这两天能好好休息,她开了口,“娘,我死过一回了,去了一趟地底下,见到了少慎,他跟我说了一些话。”
这话可把程母惊到了,她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干瘦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你见到少慎?!他说什么了?!”
她眼圈都红了,着急慌忙地追问周贞。
周贞便用幽幽的语气说道,“少慎让我离开程家……”
“离开程家?!哼!你想的倒是美!”
程母不听周贞说完便冷笑一声,平日里在程老太面前柔弱的脸上露出浓浓的轻视,“你是我程家买来的,死也要死在程家!”
好好的一个可以干活减轻她的活的大活人,如今药也买了,哪有让她离开的便宜道理!
什么见到了少慎,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周贞知道,比起程老太,程母更精明,懂得取舍,也更容易说服,若不是不愿与程少胤私下牵扯,她大可找他说,可她如今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死的时候,她是想狠狠报复程少胤,可重新活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心冷了,连恨都不想给他一分。
能忍着不去破坏他的考学和仕途,已经是她能秉持的最大的良善之心了,再世为人,她也不想做个善恶不分的毒妇,否则,她与前世那个高贵的女人和程少胤也没有区别了。
“少慎是这么说的,还提起了小叔……”周贞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
提到程少胤,程母脸色立刻就变了,“少胤怎么了?!”
周贞摇了摇头,“娘,我身体太虚弱了,没能记住少慎说的话,或许我好好歇两天,我就能想起来了,他说了什么呢?当时他让我离开程家是因为小叔……哎,我这脑子昏昏沉沉的……”
“那你还不快睡!睡醒了想明白了跟我说!”程母声音很冷,又有些着急。
“那娘我就睡下了。”周贞当着她的面躺了下来。
程母这进了周贞的屋子心里的那口火气就没消下来,离开时更气闷。
周贞等程母离开后,才放心地闭上眼,她当然不能张口随便说什么还了卖身契的钱放她走之类的,到时候,程老太和程母见她能挣钱,更不会放她走,更何况,治病救人不是简单的事。
她要的是在程母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到时候她不得不推着她离开程家,不仅如此,接下来两天,她也能好好养身体了。
毕竟有程少胤在,程母不给她熬药,程少胤一定会帮她熬,他的伪善,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而程母绝不会舍得程少胤高贵的手拿来给她周贞熬药。
……
周贞在床上躺了两天,吃了两天药,每天都在程老太骂骂咧咧声里吃着程母端过来的稀粥。
因为程少胤在家,这粥不至于稀到像水一样,她还年轻,两天下来,身子好了大半,外面的雪也停了,她估摸着程老太估计要忍不下去了。
所以这天一大早,她下了床活动还有些酸乏的手脚,早早地去把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洗了。
至于程老太和程母以及程少胤换下的衣服,她看都没看一眼。
“你个没脸没皮的,在家躺了两天,什么都没干,还叫我这个老的伺候你!今天我要是不把你这个懒货给打起来我就……”
程老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自己屋里传出来。
周贞很淡定地把衣服晾好,看着从屋里跑出来的程老太和程母,微微笑着,“阿奶,娘。”
程老太骂了一半卡在那,脸色难看的很,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就想找周贞的错处,狠狠磋磨她一顿,她一眼就看到了竹筐里自己和少胤换下的衣服还没被洗掉,而且程少胤不在,当下来了劲。
“周贞!你身为我程家的儿媳,洗衣服只洗你自己的么?干活只干一半,偷懒到这份上了是吧?没听说过谁家儿媳洗衣服不洗婆母的!少胤给你买的药你倒是都吃完了!赶紧把家里活都干了!衣服也都洗了!”
周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便说道,“阿奶的意思是,程家的儿媳,必须要洗自己的衣服和婆母的衣服?!”
“那是当然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吃了两天药,做事还没以前利索!懒病犯了还是怎么的?!”程老太看见周贞就想起白花钱给她看病了,一肚子气。
周贞淡定从容,有条不紊,“那娘是不是要洗自己和阿奶的衣服?娘是阿奶的儿媳妇。”
程老太懵了一下,可那话刚自己说出去了,左右也不用自己洗衣服,她看了一眼一边刚起来的程母,“那必须的!”
周贞又说道,“阿奶说的对,我身为儿媳,应该洗自己和娘的衣服,好,以后娘的衣服我给洗了,阿奶的衣服,娘来洗,我们做媳妇的,当然要分别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她不等程老太再开口,便已经下了决断,又紧接着这话说道,“至于小叔的衣服,我一个做寡嫂的,去洗他的衣服不合适,小叔今年也十二了,马上就要参加院试了,男子贴身的衣物……”
周贞皱紧了眉头。
程母心里一紧,心里一边咒骂周贞,一边急忙说道,“少胤的衣服当然是我这个做娘的来洗。”
周贞对于这个现况,很满意,她现在还是程家的儿媳,还是他们买来的儿媳,卖身契在他们手里,她一点活都不干是不现实的,从前她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如今只需要洗自己和程母的,已和前世大不相同。
她利索地拿了程母换下的几件衣服去洗,程母被程老太瞪着,也只好去洗衣服。
程老太则照例去后院的鸡窝那摸鸡蛋去,家里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能产至少两枚鸡蛋。
但今天她过去一看,竟是没看到蛋,程老太傻眼了,当下气的不行。
这鸡蛋是程家每隔一个月拿去镇上卖钱换家用的,今年冬天雪灾,这鸡蛋就更加珍贵了,这母鸡每天都下两枚蛋,结果今天一枚蛋都没有。
程老太想想周贞今天那精神头,立刻觉得她偷吃了鸡蛋,在灶房里的木桶那一看,果然看到了两枚鸡蛋壳,这碗也少了一只。
她立刻去了周贞的屋,果然在窗户边的桌子上看到个用布遮着的碗,里面卧了两个蛋!
程老太两眼一翻,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可不止如此,她还发现碗旁边有个纸包,一打开,里面竟是蜜饯!
蜜饯!周贞哪里来的钱买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