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魂丝, 将凤煌星君一片小小的魂魄分身收来, 安置在灵识内。
我继续坐在梨树下,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天上人间加起来短短数百天过得比数千年还漫长, 改变了我待人待物的许多看法。
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孩子未必是好人。有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有可能是被狼操纵的羊, 甚至有可能是换了狼心的羊。
我觉得凤煌星君的表现太过热情,不敢完全推心置腹, 但仔细想来, 他是否可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我的两个信息, 一是苍琼很可能需要我来修补魂魄, 二是他和宵朗苍琼不对盘。
我忠于天界,和宵朗的关系恶劣, 有目共睹, 苍琼没必要再派人来试探。以谁惹她不高兴,她便让人祖宗十八代都不高兴的性子,任由我活蹦乱跳地住在梨华院,若没有原因,是不可能的。
单纯是给宵朗看上的玩物面子吗?
想起宝座上她冰冷美丽的眸子, 仿佛吞噬一切的王者气魄,我暗自摇摇头,不认为她会把姐弟情谊看得比魔界安危更重, 更何况宵朗还可以将我打回原形,锁住魂魄玩弄。
苍琼是在按耐獠牙利爪,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等元魔天君的头颅到手,再对我下手,利用元魔的力量,冲破天界封印,登顶三界。
凤煌提起我师父安危的时候,表情不对,声音也有几分僵硬,似乎隐瞒什么,让人不得不生疑。
双方争霸,都想要我的力量,我便陪着。
只是凤煌星君当面寻我结盟对付苍琼姐弟,亦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把柄,若将来有什么万一,上报魔军,他便得陪我一起尸骨无全。
而宵朗气焰嚣张,羞辱我师名声,凌辱我身体,此仇必报。
孤立无援,步步惊心。
选择有很多,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
“玉瑶仙子!”赤虎将军的暴喝声,仿若惊雷。
我从思绪中惊醒,带着半分迷惘,左右四顾,方见门户微开,他守在外头,眼中是抹不去的厉色,正直勾勾地望着我,好像拿到穷凶极恶的犯人,看得人小心肝乱颤。
赤虎将军狐疑问:“你坐在梨树下一动不动已三个时辰,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我看看天色,才发现自己想问题已过那么久,很是羞愧。慌忙起身,整整衣摆,询问侍女为何没有将门户掩好。
黑鸾看看大门,看看我,似乎也有几分不解:“宵朗大人命不得上锁,我却是有关上的,大概是风吹开了吧。”
赤虎将军略略顿了一下,解释:“老子奉命看守,怕这小娘们诡计多端,起逃跑念头,所以时刻紧盯着。”
第一次有人认为我诡计多端,我很感慨。
黑鸾皱眉道:“将军,不好吧?咱们这地就算了,人间和天界女人却不是随便抛头露面的。”
“呸!入乡随俗,有什么不好!何况这娘儿们,长得也不咋样,还是宵朗大人命我紧盯着的,看个几眼,又没少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赤虎愣了愣,恼羞成怒地骂了几声,岔开话题,指着我道,“她刚刚呆坐三个时辰,目视前方,纹丝不动,既不是修炼又不是睡觉,后面又动了法力,着实古怪。”
刚刚引凤煌的魂魄,法力多动了三分,竟被察觉。
我心虚地后退两步,脸上兀自镇定。
赤虎将军的表情很恐怖,好像要把我抓去给宵朗拷问。
略有风吹草动落到宵朗那狐狸的手上,我便什么心事都瞒不过去了。
迟疑间,凤煌的声音及时出现在脑海,他毫不迟疑地发令:“哭!”
危急时刻有人帮忙,我不容思索,听从指令,抹抹眼角,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黑鸾看呆了,赤虎傻眼了,皆愣愣地看着我。
凤煌也吓到了,少顷,他很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身为女子,就不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点吗?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这般不风雅的哭法……”
我给骂得又委屈又惊慌,一边哭一边在灵识里问:“以前跟师父挨罚时,我就是这样哭的。如何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还请先生示范。”
“哎呀,都是你师父把你宠坏了。”凤煌摇头晃脑,打死不肯示范。
我想象了一下他羸弱的身子,和解忧峰上的带雨梨花,两者联合起来甚是搭配,无师自通,哭声收小许多,只一个劲地抹眼泪。
赤虎将军结结巴巴地问:“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凤煌立刻下达指令,我依他行事,抽泣着道:“想家了……”
孤身被擒的女子思乡而呆坐,倒是说得通。
赤虎再问:“法力?”
我继续依凤煌言:“恍惚间想唤青鸾回家,抬手不见阳光,方想起这里不是天界。”
“那是,这里已经做得够像天界了,”黑鸾脸上闪过丝不耐烦,很快恢复殷勤微笑,劝道:“仙子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你看看这院子,多好啊,宵朗大人是费了心思的。要知道魔界气候不好,物产稀缺,地上是种不出东西的,为引这池暖水养树,可是派数千人挖了十几里的水路,搁外头,都能换上千头猪了。”
听见哭声匆匆赶来的绿鸳不明所以,傻乎乎地跟着劝:“那可是四千个烧猪蹄啊,换了我都要美死了,你还哭什么?”
她看起来很垂涎。
魔界不是珍宝无数吗?我听得一愣一愣,都忘了哭。
凤煌在脑海里解释:“魔界靠依附的各族进贡与抢夺为主,故多金银,缺食物。”
这也是他们心心念念要入侵三界,夺取地盘的最大原因。
凤煌见我发呆,念叨道:“你好歹是个女子,平日没事就迎风掉几滴眼泪,看着花哀怨写几句诗词,靠着柱子长吁短叹一番,像小白花般楚楚可怜,这才有人质的模样,别像只老虎般张牙舞爪,也别像块木头般呆滞,男人就吃这套。你看那家伙的表情,软和了多少啊?”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两眼赤虎将军。
赤虎手中握着的钢铁大刀松了松,表情柔和了些,见我看他,赶紧移开视线,强硬道:“就知道哭的窝囊废!宵朗大人亲自监修的院子,能比天界那破地方少什么?!”
我缩缩肩膀,胡乱编着借口,“委屈”道:“有花无蝶,有鱼无鸟,怎是完美?”
赤虎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绿鸳和黑鸾则好奇地让我讲天界美食,听得很入迷。
过了不久,一团红色影子从空中抛向我脑袋。
我赶紧伸手去接,却是一只红头绿尾的巨大鹦鹉,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羽毛凌乱,正惊魂未定地挣扎着。
赤虎将军粗鲁的声音传来:“这就是鸟!以后不准再给老子哭哭啼啼!”
然后是炎狐的怒骂声:“死老虎,怎好把我的鹦鹉送人?
接是传来重重敲脑袋的声音,炎狐呜咽两下,不吱声了。
我和鹦鹉四目相对,皆惊恐。
过了一会,赤虎在门外又道:“这鸟的名字叫蝴蝶。”
蝴蝶冲我拍拍翅膀。
我:“谢……谢过将军……”
我失魂落魄,脚不沾地地捧着蝴蝶回房去,吩咐侍女准备食水。
凤煌若有所思。
蝴蝶吃饱喝足,整整羽毛,也不怕生,感激地蹭了蹭我,欢喜地用男人声音,学舌道谢:“好淫、妇!好淫、妇!还要不要?要不要?给爷操得欢喜不欢喜?欢喜不欢喜?”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