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吴筠毫不客气的将桌上所有的菜全部打包,就连包括白玉豆腐汤在内的所有汤菜也一个不放过。看得方女士心疼至极。
方女士买单回来,顺手夹着一张□□。他们都不是能报销的人,所以方女士把□□夹在手里也只是等顺手的时候再扔。
这里的□□是可以刮奖的,方女士看见拉着吴筠的裤腿乖乖的站在一边扮演乖巧小孩的金蚕,本着哄小孩的心理把□□递给了金蚕,“来,刮奖。”
虽然本市地税局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弄了这个□□刮奖,但是,就吴筠所知,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在□□这里中过奖,所以也就任由方女士哄小孩,反正出了门就废纸一张,随便找个废纸篓就是了。
这边金蚕却屈着白嫩嫩的小手指认真的在□□刮奖区刮起来。抠了两下,金蚕又把□□递给方女士,奖区内三个大写的汉字“贰佰元”对上了方女士瞪大的眼睛。
旁边大包小包提着的吴筠也侧过头看了一下,不由惊讶,“原来□□是真的可以中奖的啊!”
方女士跟吴筠一样,从来都是中奖无能党。这两百元虽然少,但对方女士来说绝对是破天荒一般的意义非凡,“宝贝,你是招财的吧!”
“嗯。”金蚕一脸认真的点头,肥肥的双下巴随着点头的动作抖了抖,看得一边的服务人员轻笑出声,又马上憋了回去。
方女士心头几欲喷笑,脸上则配合的一脸惊喜,“真的,那你去我家住好不好,帮我招点财?”
金蚕板着小脸摇头,“不去,”手指吴筠,“我是他的!我只给他招财。”
方女士终于忍不住爆笑出来。
因为金蚕可爱逗人的“童言稚语”,前台的工作小姐送了他一枝柜台上的玫瑰,还帮忙叫了车子,甚至还支使了两个保全人员帮忙把吴筠那一堆打包菜弄到了出租车上。
下了车,金蚕刚准备动手参与搬运那一堆菜,就被方女士阻拦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玩就好了,管这些做什么!让你吴叔叔做!”经过一顿饭的功夫,吴筠与金蚕的对外身份,暂时定下来了。
金蚕干活成习惯了,“我拿得动。”
“拿得动也不许,怎么能让小孩子干活!”方女士愤慨的看着帮助金蚕“小孩”养成干活习惯的人——自家儿子,“你吴叔叔平常是不是经常让你干活?”
眼看着金蚕那小脑袋就要往下点,吴筠赶忙上前险之又险的托起金蚕的下巴,然后慎而重之的把刚刚饭店里前台小姐送的那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折了长长的梗,别在金蚕的三十块钱一套的廉价童装上衣口袋里。
抬头,对上方女士怀疑的眼神,吴筠一脸诚挚,“这样很好看。”
方女士撇嘴,自家儿子这一套她再清楚不过了:“还不快搬东西!”
于是,这个危险的话题就这么揭过了。
吴筠上下走了两趟,终于把那整整齐齐码了三大口袋的打包菜肴搬运到了自家冰箱里。
方女士满意的看着满满的冰箱,“这下好了,至少你有一个星期不用自己动手炒菜了,不过,你吃这剩菜也就罢了,可别苦着了人家小孩子,知道不?”
吴筠心说只怕这些剩菜到时候都会落入这个“小孩子”肚子里,自己能不能尝到还是一回事呢!不过面上还是一脸认真的点头,“知道了。”您赶紧吧!
“对了,这冰箱是拿来放东西的,我看你刚才打开冰箱的时候,空洞洞的,你是不是天天在外面开伙!”
“怎么可能,我就是中午都是挤公交回来开饭!”吴筠对方女士这样污蔑自己十分愤慨。
“哦——”方女士九转十弯的应和了一声,然后又端起脸色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教训儿子,“但是,就是这样,你才更应该在冰箱里存些东西。别的不讲,你这里有个小孩,要是他肚子突然饿了呢?”
饿了他会啃桌子,或者下去街边啃人——吴筠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在心头这么应了一句,然后又一脸认真的点头,“知道了,以后会记得的。”
“不只是记得的问题。”方女士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你看看这衣服,是你买的吧?”不等吴筠点头,又道:“一点都不上心!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是那是人家的孩子,要是人家的父母回来了看到他们的孩子被你这么虐待,还不得找你算账!而且,就算是自己孩子,也没有这么虐待的。孩子是一种娇贵的生物。别人不说,就是你,想当年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
吴筠木着脸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入母亲这个角色里的自唱自演的方女士一眼,摸出手机,拨开一个号码,“在哪呢?”
“人民广场。”
“这么慢?”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来这路上堵堵试试?”
“我宁可被堵。”
“嘟——嘟——”电话挂了。
“筠筠,谁的电话呢?”方女士总算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陆媛的,她来接您。”
方女士一怔,马上炸毛了,“是你通知她的是不是?”马上开始假哭,“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条心的,我走到哪里都被人嫌……”
吴筠咬牙切齿,这一刻他深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走上同性恋这样一条不归路,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啊!
方女士就算是假哭也是很敬业的,真的有眼泪流出来了。旁边的金蚕看不过眼了,趁着方女士忙于自己的假哭工作没注意到他,虚化成影弄来一盆水然后端到方女士跟前,“洗脸。”
方女士眼泪立刻收回,眼睛放光的看着金蚕,“看,多贴心的孩子!”说着就想上前抱,金蚕脚下一用力,轻飘飘的躲到吴筠背后去了。
方女士一边洗脸一边赞道:“宝贝啊,你可以去当武打童星了。”
“那是什么?”金蚕从吴筠大腿后探出脑袋。
“那就是——”
“呀,是收菜的时候了!”吴筠一拍大腿,“金蚕快去,不要让别人把咱们的菜都偷光了!”
金蚕一溜烟跑进了吴筠的卧房。
电脑开机的音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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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蚕玩了多久的游戏,方女士就制造了多久的噪音。
刚开始金蚕还有几分不适应,但是金蚕到底无愧于蛊王的称号,随着吴筠一句“把她当背景音乐”,金蚕很快就学会忽略了。
吴筠可没有金蚕这份功力,虽然有着把金蚕更高的觉悟,奈何空自境界上去了功力却上不去,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方女士的穿脑魔音,终于还是在陆媛到达之前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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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女士快乐的挽着自己儿子,金蚕则坐在吴筠的另一只手臂上,旁边的路人说:“看,人家夫妻这才叫恩爱,你看你,叫你出来陪我走两步就像要你命似的!”
方女士得意抿嘴一笑,飞了旁边的办公室中年妇女旁边的男人一眼。
吴筠看不得方女士这副小人得意的嘴脸,心头恶念升起,刚好前面就是电梯,吴筠装模作样的侧过身子,抬手,“妈,小心点。”
于是,旁边的人石化了。
一直到上了四楼的童装部,方女士都黑着脸不肯再说一句话。
吴筠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分了,年龄本来就是女人的最不能碰触的话题,尤其是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年龄更是一个近乎逆鳞的存在。他这么做实在有些太不知死活了。
他忘了,方女士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物,所以他不应该在方女士恶心他后奋起反击。
都是他的错。
“妈,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
“妈妈,都是儿子的错,请您老人家原谅我!”
“妈妈,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啊,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儿子吧!”
“……”
“你有完没完?”方女士终于开尊口了,不过却是被吴筠气的。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可是这死小子,连干瘾也不让她过一下,张口闭口都是“妈”“儿子”“老人家”的,是唯恐她忘了自己的年纪么?
方女士一向注重保养的脸孔都狰狞起来。
吴筠倒没有注意到方女士的状态,只要肯开口了就好,“没,妈你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
方女士随便瞟了一眼,“颜色太沉。”
“这个呢?”
“颜色太花哨。”
“这件呢?”
“款式太丑。”
“……”
吴筠还想问,旁边的年轻女店主已经受不住了,撇着嘴走过来劈手夺下吴筠手里的衣服,阴着声气道:“得了二位,我这里的都是下等货,配不上您等高贵的身份,请走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方女士素来秉承好女绝不吃亏的人生准则,所以扬起下巴,仗着高跟鞋的优势俯视着店主,一副点评的样子道:“下等货倒不至于,毕竟这里是‘熙宁’,能进这里的都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次货倒是真的,到底是混进来的!”
然后,不等年轻女店主气炸,方女士挽着吴筠款款走出了那家小店。
心头的郁气发掉之后,方女士好受了许多。也不和吴筠计较了,到底是自家儿子吗。而且,还有一个金童样的金蚕宝贝等着她去打扮呢。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方女士又恢复了精气神,拉着吴筠抱着金蚕几乎转遍了四楼的每一家店铺,也就是金蚕,换了个孩子,早就被折腾的见周公去了。
吴筠也被折腾的怕了。他严重怀疑,方女士其实是在报复他之前踩了她的痛脚透漏了她的大约年龄的事情。
女人真是小心眼。幸好,他以后不打算和女人在一起。而且,有金蚕在,他也不用担心今后会再出来个和方女士相像的这么个生物来折腾自己!
当远远看见陆媛的时候,吴筠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当上帝不小心关上一扇门,他就会打开一扇窗来作为补救;所以当上帝一时失误制造出了方女士这样的女人祸害世间,他就制造出了陆媛这样的女人来当救火员。上帝,真是太善于制衡了!
彼时方女士正拉着吴筠准备往六楼的男装部赶,此前吴筠已经在五楼的男装部试了三十七套西服了。
“你终于来了!”吴筠简直就想上前去握着陆媛的手狠狠晃上三晃,然后再给一个热泪盈眶的拥抱,道一声,同志,你辛苦了!
陆媛机警的后退一步,然后看到吴筠怀里已经昏昏欲睡的金蚕,“这就是你儿子?”
吴筠脸黑了,方才的激动全部不翼而飞,他侧退一步,右手虚抬,指向方女士,“这是你妈。”言下之意就,赶紧把这女人带走。至于我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方女士低嗔一声,在吴筠头上敲了一记,“你小子说的什么话呢?难道我就不是你妈了吗?”然后目光转向陆媛,“媛媛来的正好,刚好帮你妈参谋一下,你哥的衣服,不太好买啊。”
陆媛抬了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好,现在三点五十九,我可以陪你们四十一分钟。”
方女士不满的瘪嘴,“媛媛,你太扫兴了。”
“要不要看?”
“快走——”
不得不说,陆媛是强大的。
在陆媛的目光威胁下,方女士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决定了吴筠的下一季的外套长裤衬衣领带马甲等等所有的购物清单,在下楼的过程中顺带在一楼买了双休闲皮鞋。
于是,在四点四十的时候,方女士一行人顺利的踏上了归途。
下车的时候,金蚕仰着头,对陆媛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