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辞了工作, 没有了工资的进项, 再加上前两天又被医院敲了一大笔,吴筠现在一改之前大手大脚的作风,每天买了菜回家烧来吃。
身体还是有些畏寒, 但是老校医的两瓶点滴也不是白挂的,到底比开始那两天动作稍微大些就眼前发黑的情况好太多了。
吴筠深谙运动乃生命之本, 横竖现在没事,便每天早上带着金蚕到s大南门外的菜市场和一群大妈做运动。卖菜的多半都是些中年女人, 再不也都是二十好几的女人, 偶尔有几个男的也差不多都是知天命的,所以带着金蚕的吴筠总能获得一些优惠,譬如不要钱的骨头, 或者多出来的几个鸡爪, 菜篮子里突然冒出的一把小葱之类的。
于是,吴筠乐此不彼的一天两次的带着金蚕跑菜市场, 每次都必定要从那几个爱心泛滥的中年女人摊边经过。
这天早上, 吴筠照例带着金蚕从菜市场扫荡归来,带着满满一篮子的战利品——其中半数为菜市场诸位大妈大婶们的友情馈送,得意的走到楼梯口,却发现自己租住的地方房门洞开,不由大惊。
跟金蚕使了个眼色, 吴筠放下菜篮子,拿了个个儿比较大的萝卜侧身站在门口,拉了金蚕站在他身后的阴影处, 然后轻之又轻的推开房门。
“你们在做什么?”吴筠声音冷硬地犹如十二月里户外最冷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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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房东老婆翘着二郎腿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从下往上的睥睨着吴筠,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抬指了一下旁边正在摆弄罗盘的青年道士,高高在上的道:“这位是茅山派的张大师。我带他过来检查这房子。你不是说这房子有东西吗?张大师说了,房子里的东西早就走了!哼!你欺骗我家丈夫这房子有东西,趁机压低租金,属于诈骗行为。我可以去告你。”
在房东老婆旁边,那个曾经召雷劈了吴筠和金蚕两次的小道士——张大师抬起脸对着吴筠腼腆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的那个被布包着的扁平盒状东西,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小道士脸色一边,“不好,还有东西!”马上动手解开布包。
吴筠眼角一瞄,发现那布包中的东西赫然是个罗盘。
虽然金蚕曾经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一般的道士和尚奈何不了他们,而且他也亲眼见过这小道士的雷劈在金蚕身上——他只是顺带,而且那雷貌似还有分辨对方不殃及无辜的能力——也没把金蚕怎么样,但是,金蚕毕竟是邪的一边,吴筠可不想金蚕就这么暴露在人前而被伤害。
至少,就算是为了他自己接下来的半年能继续住这便宜房子,也不能让金蚕被发现了。
所以,不等变脸的房东老婆说出话,吴筠抢先开口质问,“你们故意趁我不在的时候进门,真的只是检查房间吗?为什么不在昨天提前通知一下?”说着,目光还暗示性十足的在被扔了不少烟蒂的地面上打了个转。
房东老婆果然当场就爆了,“这是我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凭什么得向你一个小小的房客报道?可笑!”
“就凭当初我和你丈夫签订的那份租赁合同!”吴筠慢悠悠但气势绝对不弱的反击,“当初合同上可是约定了,租住期间,尊重我的绝对隐私权。没有我的同意,房东不得擅入,不然就是侵权。”
房东老婆气弱了一下,马上又嚣张起来,“我没听说过什么隐私不隐私的!房子是我的,我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连自己的房子都进不得了!”
“从你丈夫把房子租给我起,这房子你就不能随便乱进了。”吴筠口里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房东老婆,脚下却三步并作两步的绕过小道士身边,伸手按上了他正准备下针的罗盘,“所以,我建议你们现在收起东西马上出去。当然,如果你们去警察局喝茶那就留下继续吧!”
“你——”房东老婆气得浑身乱颤,开始口不择言的乱骂,“你个骗子,诈骗犯!这里根本就没有鬼,鬼都是你们装出来的,我要告你们,告你们装神弄鬼,扰乱校园,故意生事!”
“咳——”旁边一直摆弄罗盘的小道士终于忍不住插进来说了句公道话,“不是装的,是真的!”
房东老婆一腔怒气找到了出口,气势汹汹的转过头来,总算是看在是她请来的道士的身份上出言没有太过恶毒,“大师刚刚不是还说没有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是真的了?”
张景初冷静的调着罗盘,“刚来的。”
吴筠心头一跳,急忙运起刚刚跟金蚕学了没多久的传心术——仅限于一定范围内有足够亲密的契约的二者之间——不断的嚷,“金蚕金蚕,快走快走,找秦帮忙!快走!快走……”
直到听到一声轻轻的“嗯”之后,吴筠才停止了传音,但是背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吴筠甚至可以感觉到,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而这边,刚刚还颐指气使的房东老婆声调都变了,“……大师你不是就坐镇在这里吗,怎么还会有东西来?怎么可能?”转过头,那女人双眼赤红的瞪着吴筠,“说,是不是你刚刚带来的?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为了房子,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然后不等吴筠回答,那女人又转头恶狠狠的瞪向张景初,“大师,我可是付了钱的啊,顾客就是上帝,你可要保护我出去!一定要保护我出去啊!不然,许多人都知道我是和你一起来的,要是我出了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东西走了。”张景初看着手里平静下来的罗盘,抬头无奈的看着面前狂乱的女人。
“大师,你一定要救我!”房东老婆已经哭起来了,双手握住小道士的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师,你就当积德好不好?”
张景初无言的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就扯不动,只得无力的提高声音:“那东西已经走了!”
“大师——”女人陡然反应过来,满脸尴尬的放开小道士的手,带着满脸涕泪迅速坐回沙发上,捞起被她一连串动作挤到地上的小坤包,翻出两张湿巾随便擦了把脸,然后信手扔在地上,几乎啜泣着低低的道:“大师,算了,走了吧?”
“不准!”一个童音突然爆了起来,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一个身形英挺的男子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在一阵水纹般的波动中出现在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