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玉池镇的路上, 温舟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心绪却一直平静不下来。
赶了两天的路,因为他们勾结魔门的事情已经被太虚仙宗晓谕灵界。
不想暴露踪迹被人影响,殷礼带着他避开人烟多的地方, 转往偏僻难行的小道赶路。
两天下来,虽然温舟没有将心里的猜测问出口, 也因为殷礼的种种行为,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殷礼当真是喜欢他。
这两天, 似乎是怕他逃走般, 殷礼宁愿夜里不睡,也要一直盯着他。
温舟苦恼殷礼这样死盯着他的行为,却又不想撕破脸, 只能板着脸由着殷礼拽着他去玉池镇。
直到他们被一个提着剑的人拦住去路。
“瑾瑜在哪里?”
沈玉堂提着剑挡在他们面前, 面若寒霜,眼底泛出的冷意, 叫温舟忍不住晃了神。
他从未见过沈玉堂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冷厉的神情, 仿佛他们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直以来,他看见的都是沈玉堂翩翩君子的一面。
不论做什么,沈玉堂都是温和有礼,从不越界半分。
所以他一直对沈玉堂不怎么感冒,总觉得沈玉堂虚伪。
明明心里很想弄死殷礼, 还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
沈玉堂不是不会翻脸,只是他太在乎温瑾瑜, 以至于发现‘温瑾瑜’过于看重殷礼之后,投鼠忌器不敢伤害殷礼。
“沈玉堂?”殷礼看着眼前之人,兴味的笑起来,“久闻沈道友消息灵通,怎么今日却找不到心上人去了哪儿?反倒来找我们两个勾结魔门的小人?”
沈玉堂消息灵通温舟也知道,这是早前他还用着温瑾瑜身体的时候,沈玉堂亲口对他说的,只不过没想到,沈玉堂也有消息不灵通的这一天。
饶是如此,沈玉堂能找到刻意避开人群的他们,也能窥见他的消息渠道确实厉害。
“说,瑾瑜在哪里?”沈玉堂不理会殷礼的打趣,虽然殷礼的打趣里满含嘲讽,但为了知道温瑾瑜的下落,他也忍了。
瑾瑜自打带着温师伯离开太虚仙宗,便了无音讯,他全面发动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没能找到瑾瑜的半分踪迹。
按理来说,带着昏迷不醒的温师伯,瑾瑜掩藏踪迹应该很困难才对,但事实却是,他根本没有找到瑾瑜的半分踪迹。
仿佛刚走出太虚仙宗的地界,他们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会凭空消失吗?
他不信。
所以他转而寻找温舟和殷礼,找这两个人就比找瑾瑜要容易许多,虽然他们两个极力的掩藏自己的踪迹,还是被他发现了,得到消息,他便御剑全速追赶而来,终于在半天后追上了这两人。
他相信这两个人肯定知道瑾瑜的下落。
沈玉堂冷着脸咄咄逼人,让殷礼十分的不痛快,收敛了笑容,正欲怼回去,却见温舟从他身后走出来,还顺势挣脱了他握着他手的手。
“沈道友为何如此确信我们知道温瑾瑜的下落?”
温舟确实知道温瑾瑜在哪里,但他不明白沈玉堂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知道,还特意来找他们。
此言一出,沈玉堂眸光微闪,“你果然知道瑾瑜的下落。”
他其实也不能肯定殷礼二人就知道瑾瑜的下落,只是跟殷礼在一起的那个姓温的年轻人,能随手拿出女娲石这样的上古神器,谁知道他有没有秘法能知道瑾瑜的下落?他也是打着碰运气的心思才不遗余力的寻找他们二人。
而温舟刚才的口吻,完全暴露了他知道温瑾瑜消息的真相。
温舟:“……”
他这是被套路了吗?
木着脸看着眼底迸发出喜色的沈玉堂,他有心怼一句他不知道,但看着沈玉堂眼底隐藏的对温瑾瑜的担心,他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沈玉堂,我确实知道温瑾瑜的下落,不过想让我告诉你,你却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玉堂微微一愣,看着面前这俊逸的青年,沉默了一瞬,“你问吧。”
他以为温舟只是想知道一些秘辛,而他消息灵通,所以想借此机会问他。
但是等温舟将问题问出来,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多。
“你为什么会喜欢温瑾瑜?那人眼高于顶,视你如无物,若非你不惜代价的搜集各种珍品炼器材料送给他,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饶是如此,你也一直钟情于他,为什么呢?”顿了顿,没等沈玉堂回答,温舟又道,“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喜欢温瑾瑜,一定有原因吧,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温瑾瑜,甚至连世人的偏见也不在乎,还在灵界广而告之……”
沈玉堂愕然,完全没想到温舟会问这样私密的事儿。
想到温瑾瑜他不禁有些精神恍惚,许久许久,久到温舟都快以为沈玉堂要拒绝回答的时候,沈玉堂幽幽一叹。
“道友,这个问题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
温舟一愣,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沈玉堂接着道,“起初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他,他与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可是不知不觉间,我就沦陷了,我的目光根本离不开他,那时我便明白,这一生我都栽在了他手上。”
“你……”
“你听我说完,”沈玉堂见温舟要插话,立时开口,急促的打断温舟的话,却又走了神,不知想到什么,他神情有些复杂,“其实我也迷茫过,有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对我的吸引力忽然间消失。我知道他变了,我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集聚在他的身上,想找到让我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都快放弃的时候,他出事了,我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但温师伯却说他不是走火入魔……”
温舟立时明白沈玉堂的意思,走火入魔那次,是因为温瑾瑜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只有那一瞬间,我感觉他回来了,但他醒过来后,熟悉的感觉又不见了,”沈玉堂说到这里苦笑起来,“瑾瑜孤身陷入幻海出不来联系我的时候,我到底是不肯放弃,匆匆赶去,结果却发现,我的瑾瑜似乎又回来了。有时候我都忍不住去想,瑾瑜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为什么性情忽然如此变化莫测。”
温舟张了张嘴,哑然。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瑾瑜,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他是瑾瑜,我就永远不会放弃他,哪怕他被天道所弃,哪怕他失去一切,他也还有我。”
温舟沉默不语。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瑾瑜的下落了吗?”
温舟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人熟悉的眉眼,心里苦笑一声。
当初他还百般想离沈玉堂远远的,却一直没发现,沈玉堂早就发现了他跟温瑾瑜的不同,还当自己掩饰的很好。
谁料,只是沈玉堂不想拆穿罢了。
沈玉堂这样聪明的人,太可怕,可怕到他根本不想与之接触。
但他对温瑾瑜的感情,他又无法不艳羡。
如果有个女子也像沈玉堂这般深深爱着他,哪怕他被天道所弃,哪怕他失去一切,也告诉他,他还有她……
脑海蓦然闪过殷礼浅笑的容颜,温舟愣住。
他怎么会忽然想到殷礼?
打了个激灵,温舟将脑子里的纷乱思绪甩开,凝神看着面前的人,“其实我跟殷礼也是打算去玉池镇吃月寐鱼后,就去找温瑾瑜的,却没想到你会来堵我们。”
沈玉堂闻言皱起眉,看着温舟的目光忽然戒备起来,“你们找瑾瑜做什么?”
他早有耳闻,听说瑾瑜在太虚仙宗山门对一个温姓青年下杀手,却引来天谴,以至于为瑾瑜扛天谴的温师伯仙剑折断,命悬一线。
虽说最后还是因为这个姓温的青年送出了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女娲石,说能借用女娲石的力量保住温师伯的性命。
他不知这话的真假,但却知道上古神器女娲石,是比神族传承还要大的诱惑,现在灵界正道的注意力都被女娲石给吸引走,只有小部分的人还在惦记殷礼身上的神族传承。
这样的情况,无法让他不误会,误会温舟是为了祸水东引,想要保住殷礼,所以把正道修士的目光都引到了女娲石身上,而女娲石这样的祸根,被温舟给了瑾瑜。
他知道这样想法太阴暗,但事实如此,他无法不这样想。
尤其这会儿知道温舟也准备去找瑾瑜,他愈发的不放心。
现在瑾瑜带着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温师伯,真要对上殷礼和这个青年,输赢不是明摆着的吗?
保不准他们就是去夺走女娲石,然后销声匿迹,但灵界众人却还以为女娲石在瑾瑜身上,到时候瑾瑜他们现身,就是活生生帮他们拉走仇恨的靶子。
沈玉堂的戒备让温舟一愣,没能反应过来,但人精的殷礼却一眼看透了沈玉堂的想法,皱起眉上前将温舟拉到身后,“人家把你当敌人,你还傻乎乎的胡乱发善心,蠢不蠢?”
回过神来的温舟神情复杂的看着沈玉堂,“我是真的想救温羲宁,温羲宁……温羲宁他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跟温瑾瑜的恩怨另说,祸不及父母亲友……”
温舟到底不是个擅于说谎的人,虽然这话说得真诚,但结结巴巴的很难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