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错吧?
夏儿说话竟然利索了?
杨氏讶然的张大嘴,巨大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在脸上绽放,就被苏可夏的问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她秀眉微微拧起,露出踌躇的豫色,“夏,夏儿.......是娘没出息,让你受了委屈。”
苏可夏听不得杨氏这般自责,她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苏可夏扶住杨氏纤弱的臂膀,尽力忽视落在杨氏身上猪蹄儿一般的黑手,安慰道:“怎么怪娘呢......”
她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的痛让她死死拧起眉。
杨氏见状连忙从桌上抓起一个豁口的茶杯,灌满水给她,“夏儿,你别说话,你病才刚好,嗓子定然疼得厉害。”
然后杨氏拢了拢苏可夏乱蓬蓬的头发,眼神温柔,“夏儿,你也别记怪你祖母,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其实还是很疼你的.......”
苏可夏有些想笑,她可感觉不到王翠竺半点的舐犊之情。
可她不想反驳杨氏,说了只会让杨氏难受罢了。
遂而她点点头,攥起袖子在杨氏脸上擦了擦,“娘亲不哭,夏儿都明白的。”
杨氏哽咽着点头,只觉得苏可夏那只掠过她脸的手仿佛带着温风将她心扉灌了满当。
“娘不哭,娘不哭,夏儿,你在屋子好好待着,娘亲做完了家务就来。”
杨氏说着,扶着苏可夏躺下,扯着散发着霉味的潮湿被子给苏可夏盖上。
苏可夏乖巧的点头,目送着悲喜交杂的杨氏离开屋子,然后直愣愣地望着破败的屋顶,蓦然一叹。
苏家有女苏可夏,又胖又丑竟有嫁。
林家儿郎不嫌傻,为了十两娶回家。
这首儿歌自苏家和林家订亲之后,便被街巷的儿童传唱,至今都不绝。
原身心智不全,听着这个儿歌,以为他们是在祝福自己和林沐戚的亲事,所以回回听着这个,回回傻笑,手中有吃的还会赏给这些小孩,这才叫那些小孩唱得愈发猖獗。
林沐戚却因为这个十分恼火,对苏可夏更是避之驱之,还对苏可夏说出‘你去死吧’这样的话。
虽然自己丑,怪不得别人嘲笑,但是林家收了钱,再这样就有些不人道了。
苏可夏乱糟糟地想,蓦地从床上坐起。
不行,她倒是要去看看这张脸有多丑,竟然逼得别人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苏可夏这样想着,撑着发昏的脑袋走到院子,从井里打出盆水,借着天光一望,差点没两眼直翻晕过去。
......这苏可夏也太丑了吧。
苏可夏瘫软在地上,和风抚在她萋哀的面容上。
在现代,去哪儿不都是被人夸赞小美女?
虽然长得不是国色天香,但是五官齐整,又因为从小练习武术,皮肤较其它女生更为细腻,身姿也是笔直挺拔,看上去十分有气质。
这样的落差,让苏可夏打不起气来面对接下的人生。
“祖母!祖母!这个傻子她要投井!”
橐橐脚步声,嘈杂的传来,苏可夏还没来得及缩回头,就听到王翠竺骂骂咧咧过来,“你这个积糊的玩意,要死死远点,别埋汰我们家这口井,晦气!”
噼里啪啦的将杨氏的哭声掩埋住。
苏可夏从井里缩回来,抬头便见杨氏哭丧着脸奔过来,“夏儿,那个地方危险,你快下来......”
一边说着,一边用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攥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进井里。
王翠竺瞪她一眼,“鬼哭狼嚎个什么!喊魂啊,等下传出去叫人听见,以为我家死人了!”
杨氏瑟缩了身子,声音果然笑了起来,可那双手依然紧紧拉着苏可夏,纹丝不动。
王翠竺翻了一记白眼给苏可夏,“还不快下来?你真要死在这个井里,想臭死我们啊!”
“对对对,不止臭,你这种样子溺死了,丑都会丑死人。”
身旁传来附和声,苏可夏转首去望,是一个梳着小髻的十岁幼童,是二伯的二子,叫做苏幕庆,平时没少欺负苏可夏。
苏可夏本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死而复生,虽然生活条件差了很多,但好歹她收获了亲情,有个便宜娘亲这么关怀照顾,等同于一束光照亮了她的心堂。
对于苏家也抱有丝丝希望,可在面对王翠竺的毒蛇冷剑般的言语,她才发现,亲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爹爹娘亲爱自己都算是天赐的恩德,至于其它人......就别报什么希望。
更别像自己母亲那样,包子性格,还一天到晚的自欺欺人,说他们只是嘴硬心软。
苏幕庆见苏可夏不理自己,拾起一边的石子砸向苏可夏。
朝着眼睛汹涌而来的石子,苏可夏轻轻一撇头躲了过去,然后在王翠竺的目瞪口呆之下,抓住苏幕庆,见他裤子扒拉下来。
‘啪’的一声脆响,苏幕庆的眼睛和他的屁股一道红了起来,“祖母,祖母!她打我。”
苏可夏这具身体虽说生得是丑了点胖了点,但是相应的力气也大,拎着苏幕庆跟拎小鸡般,她恶狠狠地开口,“闭嘴!”
开什么玩笑,苏可夏在武术馆当了好几年的老师,虽然说只有十八出头的年纪,徒弟大多是二十多岁到三十岁不等,但见了自己哪个不恭恭敬敬叫声师傅?
穿过来,王翠竺就不说了,毕竟是老一辈子,和王翠竺呛声于理说不通,但是苏幕庆不论按辈分还是年纪,都是自己的弟弟,苏可夏当然可以教训他。
苏幕庆被她这么一吼,吓得忘记了哭,随后反应过来,“苏可夏,你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