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天嫣然就来了,嫣然吃了退烧药,现在也是假性退烧,不过现在应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因为谁都知道,奶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快叫老奶奶,快,多和老奶奶说说话。”
两个孩子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大家面色都凝重,他们心里也很不安,只是下意识的凑过去。
“好孩子,”顾奶奶轻抚他们的脸,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脸上,似乎要将他们俩深深记住。
她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平平安安的健康长大,要幸福快乐的生活。”
顾奶奶说完,又看了那两个小家伙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好了,带他们俩回家去吧。”
当夜,顾奶奶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平和的安详的,据顾父说,她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奶奶一直讨厌过度医疗,她不想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生死有命,她就想这么安详的离开。
顾逸尘晚上一直守在医院里,因为嫣然的病情也反复发烧、呕吐,所以应暖刚回家不久,她便接到了顾逸尘的电话。
其实很多事都是有感应的,电话铃响的那一瞬间,应暖冥冥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再次赶到医院时,那里已经哭成一团,其中哭的最大声的是何慧茹。
无可厚非的是在何慧茹心里她是尊敬顾奶奶的,早失双亲的她,是真心拿顾奶奶当她最亲的人。
嫁给顾父那几年,顾奶奶也给了她最大的支持。
想着顾奶奶带着对她的埋冤离去,她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顾逸尘一直跪在奶奶的遗体前,病榻上白色的布盖过她的头。
顾逸尘依稀想到幼时,他总喜欢用被子蒙过头,奶奶总是耐心的教导他,人不能说过头话,也不能盖过头被。
而如今奶奶终于用白布蒙过头,自从爷爷去世后,顾逸尘便格外珍惜奶奶,但是时间却不会因为谁的珍惜而停驻。
它总会带走一些人,又留下一些人。
顾逸尘的痛苦是隐忍的,他那么倔强隐忍着不让眼泪滴落。
奶奶的遗体在病房里稍做停留便推去了太平间,顾逸尘去给奶奶办理完了最后的手续。
他想亲自帮她老人家善始善终。
此时,应暖、何慧茹、顾父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何慧茹还是哭,她似想到了什么,忽然跑过来抓住应暖的头往墙上撞,“都怪你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你顾家不会闹到这样永无宁日,奶奶也不会这么早去了……”
“何慧茹你疯了是不是,”顾父推开她,何慧茹脚下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爸别这样,奶奶刚走,如果她老人家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看我们这样……”眼见顾父想打何慧茹,应暖赶紧拦住他说。
“爸!”何慧茹重复应暖的话,她太惊讶了,“你们什么时候……”
“应暖就是我顾家的儿媳,叫我爸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你实在容不下她,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离婚!”
“爸,别说了……”应暖阻止。
何慧茹看见应暖假惺惺的样子,她火气就更大了,“我不用你假惺惺的给我求情,顾家现在闹成这样难道没有你的一分功劳吗?你假惺惺给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贱货,奶奶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
顾父的巴掌终于打到何慧茹脸上。
何慧茹懵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就跑出了医院。
顾父也气的不轻,抚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兵荒马乱第一天终于结束。当夜顾逸尘载着应暖回家,嫣然傍晚又流鼻血了,止了好一会才止住。吴妈看着两人悲伤的样子,便没有说什么。
吴妈也觉得就是天干物燥,嫣然又感冒了所以导致的。
嫣然迷迷糊糊的,很多事情现在仍一知半解。但是天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对死亡有了具体的概念,也知道妈咪和爸爸的悲伤消沉,很有可能是奶奶过世了。
“爸爸不要太难过,天天会永远陪着爸爸,”天天去抱顾逸尘。
顾逸尘看着天天,他又想起奶奶初见天天时的喜悦,奶奶总说天天眼角眉梢长的最像爷爷。
带着这份喜悦,无疑,奶奶离开时也是欣慰知足的吧。
但是应暖确实这么想的,她此刻已经陷入了无限的自责里,她记得何慧茹的话,是她的到来才让顾家乌烟瘴气,也让奶奶气郁心结,加重了病情。
应暖的泪点本就低,她极爱哭,这会眼泪更是难以自抑。
哭了许久,应暖听见脚步声上楼,她忙拭干眼泪站了起来,顾逸尘推门走了进来。
应暖拼命想忍,但是眼泪却实在难抑,心里翻涌的苦涩似乎也因为顾逸尘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汹涌。
“想哭就哭出来,”顾逸尘抱住她。
“对不起逸尘,”应暖趴在他的肩头,“是我害了奶奶对不对,是我和你妈闹成这样,奶奶才会气郁心结,加重了病情对不对。”
“这不关你的事小暖,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是我没有做好……”应暖哭的说话都不清了,她真的太自责,此时的眼泪里也糅合了太多当年爷爷的不幸。
“你已经做到很好了,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把天天嫣然照顾的这么好,也谢谢你把他们带回我的身边,这便是给奶奶最大的礼物。”
顾逸尘的话真的安慰了应暖,至少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事无成的。
这一夜对于任何人都很难熬,应暖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天还没亮,应暖便醒了,她给天天嫣然各找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穿去,她今天也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要去送顾奶奶最后一程。
顾家是世家,当天来了很多人来送顾奶奶最后一程。
天空适时下起了细雨,密密麻麻的落下,似乎要将悲伤的情绪染的更浓。
直到人群散尽,顾逸尘还是一直站在雨里,不久后雨势便有些大了。
应暖没有叫走顾逸尘,而是先将天天嫣然送上车,这里是山路,雨天就格外泥泞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