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一直以为,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没想到,竟然会是慕老夫人的态度,是一颗没起到定心作用的定心丸。
慕景悦说话时,音调里有浓重的鼻音:“嫂子,让护工去照顾你妈妈的事情,和我哥没有关系。是我提了一句,而且,现在还不确定你父母的事情和护工有关系,如果我哥真的出了事,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我可以解释的,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哥……嫂子,你怎么恨我恨我哥都没有关系,可是奶奶是真心关心的,奶奶只有我哥一个孙子,从小对我哥寄予厚望,您忍心奶奶气坏身子吗?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嫂子……”
林萱眼睫颤抖了一下,她折身回头,大步往祠堂的方向走过去。
祠堂在慕家老宅的后面,距离主别墅还有很远的距离,需要穿过一个巨大的高尔夫球场,林萱下了台阶,看见了一辆观光车,慕景悦擦了一把眼泪,凑上来说:“嫂子,坐车去吧,走的久了可能会很累。”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焦灼。
其实慕景悦不见得有多担忧她累不累,怕慕景深真的被林萱打出来个好歹才是真的。
林萱没戳破慕景悦的小心思,就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
祠堂很深也很长,采光不是很好,晚上更觉得阴森,走到门口,林萱就听到了皮鞭抽破皮肉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慕景悦却忍不下去,猛地推开半掩着门,两步跑了进去,“奶奶,奶奶你别打了!”
林萱慢吞吞的进门,还没看见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了过来。
皮鞭声破空而来,独属于男人的闷哼声响了起来,慕老夫人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悦悦,找打也不用那么着急,等我教训完你哥哥,就轮得到你了。”
慕景悦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一个字都不敢说。
慕老夫人又抽了慕景深一鞭子,他后背上衬衫已经裂开,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就是慕景深现在的境况。
这一鞭子落下,林萱还能看见他肌肉那种细微的抽动感。
刺激的腥味儿,林萱捂着唇瓣,差点没吐出来。
慕老夫人没看见林萱,她背对着门口,站在慕景深身后,让慕景深跪在慕老爷子的牌位前。
除却慕景悦,没人知道还有一个人跟了过来。
慕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声线压抑到了极致:“我说过很多遍,一个女孩儿嫁给你,不论你多么讨厌她,不喜欢她,都要给足她一个妻子的体面。你做到了吗?”
“我查了萱儿的银行账户,你花在她身上的钱寥寥无几,如果这次萱儿父母的事情真的和你请的那个护工有关系,要我说,萱儿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也行,至少不必为难,生父生母变成死敌!”
慕老夫人情绪激动,重重的咳了两声。
慕景悦捂着嘴,不敢哭出来声音,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钱不用你的,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你除却贡献了一颗精子之外,还付出了什么?逼她打掉孩子给你的初恋情人捐赠骨髓?慕景深,你还是人吗?我是这么教你的?”
“奶奶!”慕景悦觉得慕老夫人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她尖叫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哥哥,乔姐姐是您的救命恩人,当初不是你说的吗,慕家不出忘恩负义的人,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而且那个时候,哥哥也不知道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如果不救乔姐姐,她人就死了。”
慕老夫人背影深沉:“萱儿捐了么?”
“没。”
慕老夫人又问:“她死了吗?”
慕景悦的声音颤抖,连带着身影也开始颤抖:“……没。”
“如果是你,嫁了人怀孕了孩子,你的丈夫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会怎么做?”
慕老夫人松了手里的皮鞭:“悦悦,你会掀翻你丈夫家的桌子,找人抽的他妈都不认识,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有多么的好,而是源自于你家庭背景,你有我的这个奶奶,有阿深这个哥哥。可是萱儿什么都没有,外公外婆早死,父亲心里只有一个私生女,她还有一个爷爷。”
“她爷爷和奶奶是故交,你们真的以为你们这么大动静,他会不知道?不!他是身体不济,离不开西山。他不出面,是怕身体再出现什么危险,连这世界上仅存的能给予萱儿的威慑力都没有。”
“死是他的儿子,躺在ICU里面的是他的儿媳,承受你们侮辱欺负的是他的孙女。身陷囹圄,不求你们给予她什么帮助,可是你们的漠然放纵,是让萱儿心死最致命的事情。”
林萱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是眼泪不受控制,一滴眼泪砸了下来。
“慕景悦,我离开之前说过,慕家的人,慕家守护,我让你们在什么事情时,以萱儿的利益和心理感受出发,因为我们家除却能带给萱儿地位上的优越上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最简单的一点,被你们毁了个干净。”
慕老夫人冷笑一声:“就这,你们让我怎么原谅你们?”
慕景深脊背直挺,从背后,林萱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
林萱往前走一步,慕老夫人又开了口,声线里都是苍老:“阿深,你知不知道,破镜重圆终有一条缝。这样的伤害,你怎么挽回萱儿的心?”
林萱伸手,拉住了慕老夫人的手臂,她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回身,看见林萱时,有些意外。
半晌反应过来,拧着眉心瞪了一眼慕景悦:“谁让你去叫萱儿的?”
慕景悦缩了缩肩膀。
“奶奶,是我自己要来的。”林萱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慕老夫人已经不年轻了,她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眶里还莹着眼泪。
“我已经放下了,奶奶,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的亲奶奶在世,也未必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林萱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爷爷说,世界总会满怀恶意,磨难过去,是破茧蜕变成蝶,痛苦是成长的伴随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