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奇怪的先生们 > 27、26 命运全文阅读

仿佛听到了二哥说“可以、可以、都可以”的声音。

把两支筊杯从地上捡起来, 罗玉安想,二哥的意思是,不管她做什么都行吗?想一想, 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很纵容她。嗯, 老夫少妻, 是这样的。但是在这样放纵的态度下,天长日久,她或许很容易就被纵容坏了。

人的欲望如果不加以克制, 就会无限膨胀。如果二哥是这样的类型, 她只能更加注意了。

不过, 这个筊杯还挺好玩的。

“我想以后撤掉氏女这个职位,可以吗?”

“啪。”一正一反, 可以。

“我想改建旧宅可以吗?”

“啪。”可以。

“我想管秦氏的公司也可以?”

“啪。”可以。

这些都可以?罗玉安又酝酿了下,说:“我要独自一个人去其他地方住上几年。”

“噼啪。”不可以。

罗玉安松了口气,还好, 还会说不可以,二哥这还是有底线的嘛, 放心了。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筊杯, “我不出去住, 二哥要早点出来啊。”

旧宅整个建在森林里, 院落之中也有葱茏古木, 秦稚和明茴并排走在古木小径下, 身边时常有开着花的藤蔓从树上吊下来,随着风徐徐摆动,林中鸟鸣深深,有种与世隔绝的幽静。

“太阳快落山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秦稚开口说。

“嗯。”明茴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往回走,秦稚似是不经意地说:“我感觉夫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明茴噗一声笑了,不知道想起什么,语气羡慕:“很正常啊,安姐对除了氏神之外的男人都是这个态度,她心里只有氏神呢。”

秦稚默然,又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当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看到我和梁文晔闹矛盾,所以对我有意见。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我在族里……夫人应该知道我这一支的事吧。”

明茴:“安姐是问过,但知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哦,对了,她之前进过祠堂,应该翻看过族谱,所以可能知道吧。”

秦稚露出痛苦的神情,“都说我们这一支从前冒犯了氏神,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夫人在乎氏神,所以对我有偏见,我能感觉到。”

“别这样说,不管你这一支从前做了什么,现在和你也没有关系。”明茴很认真地说:“但是,如果真像你猜的这样,那你就少去安姐面前,也不要去神龛周围了,不然如果她真的对你有意见,我也护不住你。”

秦稚:“??”这回答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说什么喜欢他,听说他因为出身被氏神夫人讨厌,都不愿意和他同仇敌忾,不愿意帮他改变这一切,反而要他避让,这也算喜欢?这些小女生的喜欢果然没什么用。

秦稚告别了明茴,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旧宅里护卫的工作很轻松,因为这里有氏神镇守,大家都很老实,所以来这里的秦氏族人基本上都是为了近距离瞻仰氏神,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强身健体——常年生活在氏神身边,身体是会自然而然变好的,不然秦氏也不会有那么多身体健康年纪又大的族老了。

这些年纪很大,经历了几十.年动乱与繁华的族老们很受族人尊敬,但是在秦稚看来,他们都是些老而不死的老贼,就是因为有他们在,秦氏才会日渐腐朽。

当然,最大的罪魁祸首是氏神。他才是笼罩在秦氏之上的阴影,吃人的魔鬼变成牢笼,禁锢了所有人。

所有想要脱离他掌控的人,比如他的先辈们都被吞吃了,就算他这一支侥幸活下来,也被氏神诅咒,人人都早死病弱。他还利用给婴儿“赐福”,掌控了一代又一代掌权秦氏族人的思想,他毫不留情地消灭反抗他的族人,控制族人的思想。这哪里是神?分明是恶鬼!

终有一天,他会揭露氏神的真面目,还要想办法让他彻底消亡,让两百多年前的悲剧再不重演。新的时代早已到来,他们早就不再需要这个旧时代的悲哀产物了。

在他沉着脸走进屋内时,一只黑猫轻盈地掠过屋檐,踩过那些青黑色的瓦片,又突兀消失在原地。

罗玉安提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从前只有一个阳台能让她发挥,现在一整个院子需要她打理,大约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园艺大师了。

正浇着水,她忽然感觉到被人注视,一抬头,看见墙头上蹲坐着一只黑猫。

旧宅里时常出现一些小动物,鸟、松鼠和狐狸什么的,毕竟在森林里这些都很常见,之前还有一头梅花鹿悠闲地一路闯进院子,最后被几个护卫送了出去。

但是她从未在这里见过猫,这只黑猫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一下子想起当初在渝林区监狱,被秦家人选中当祭品之前,也曾见过这样一只黑猫。黑猫的尾巴在她腿上扫了下,原本站在人群最后方的她就忽然被注意到了。它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这只黑猫,是从前看过的那只吗?

黑猫跳下墙头,迈着优雅的步伐朝她走过来,一跃而起踩在了她面前那株刚移栽不久的红山茶上,不甚粗壮的枝桠都快要被它压断了。

罗玉安一看,放下水壶,抬手就把这神秘优雅的黑猫给举了起来,安置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免得它把二哥的花给压坏。

黑猫甩了甩尾巴,倒也安稳地待在那大石头上。忽然,它口吐人言。

“想知道秦氏神原本的结局吗?”

罗玉安:“……猫会说话?”

人类的反应还真是一致啊,明明自身遇见过更加奇怪的事情,却还是会对猫说话这种事感到惊讶。黑猫缓缓甩着尾巴,又说:“想看吗,如果你没出现,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罗玉安试着解读黑猫的话,问它:“你可以让我看到那些?有什么样的目的?”

黑猫露出古古怪怪的笑,往前一跃,罗玉安下意识抬手后退,然而没有用,那只黑猫穿过了她的手,虚幻的身体掠过她的脑袋。在那一瞬间,罗玉安眼前一花,周围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这里是……旧宅的大门口?她诧异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旧宅的大门前,半透明的身体像个鬼魂。

这个旧宅的大门十分破旧,仿佛许多年没人使用维护过,精致的雕花朽烂了,红漆剥落,饱受风雨侵蚀,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她看向倒塌了半扇的大门,刚准备进去,忽然听见一阵节奏激烈的音乐伴随着车子的轰隆声由远及近,她等了会儿,见到一辆花里胡哨的车呼啸着从路上开过来。两男两女四个陌生的年轻人下了车,说笑打闹着朝这边走过来。

“哇,这就是那个秦氏老宅啊?还真被我们找到了!牛逼啊我们!”

“你看这门,啧啧,这么大的门,不愧是从前的大户人家啊。唉,你们说这里面不会还藏着什么古董之类,要能找到咱们不是发了?”

“嘶,不是,你们没觉得这风凉飕飕的吗,真有那种鬼宅的感觉……怎么还没信号啊,我还准备直播呢!”

“正常,这种深山老林,路都找不着了,哪还有信号。走走,都上车,咱们直接开车进去。”

罗玉安瞧着他们重新回到车上,伴随着动感的音乐,欢呼着开车冲进了旧宅,把只剩一扇的大门彻底撞破了。瞧着门板被撞飞出去,几个年轻人一起大笑起来。

“喔哦~耶~”

“冲冲冲!”

跟在他们身后,罗玉安紧紧皱着眉,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旧宅里的样子大致没有变化,但是就像那扇大门一样,到处是被打砸烧过的痕迹,还有被长时间风吹雨打留下的痕迹,明显已经荒废了很久。

路被植物覆盖,还有原本精致的房屋也倒塌了,从倒塌的地方长出一丛丛树木,屋顶覆盖着树藤。

几个人的车子开不进去了,被迫下车。

“一个破屋子,直接撞过去啊!停车干嘛!”

“不是你的车你不心疼,撞坏了我回去怎么说!”

他们下了车,四处乱看,打头那个男生胆子尤其大,走在前面瞧见门就一脚踢飞。顺便进去转一圈,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他十分不爽地拍拍手走出来,“什么都没了,都是些破烂木头。”

“你还真想找宝藏啊,得了吧,咱们是探险来的好吗。”另一个男生端起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往里面看看,这外围都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继续往里,走过一段还算完整的走廊。

一个女生指着前面大喊:“快看那个!”

“哇,那个露出一个顶的房子,快过去看看!”

那露出院墙的一角屋顶,和外面那些残垣断壁相比,格外与众不同,那种精致哪怕蒙上了灰尘,有些斑驳,还是足以震惊他们。

几个人兴奋地跑进那个院落,看清那栋建筑的时候,都有点呆住了。端着相机的那个男生反应过来,举起相机拍个不停,嘴里不停感叹,“这老房子真绝了,这是怎么做出来的,也太精致了?怎么都没人过来拍过的吗,等回去传网上肯定要火!”

“你说咱们把这柱子拆一个拿回去能卖钱吗?”一个女生走上前,摸着那黑沉的雕花柱子,爱不释手。

端着相机的男生喊道:“林洛别站在那,一边去,让我拍照!”

林洛翻个白眼,叉着腰故意站到两个柱子中间,拽着上面摇晃破损的帘子,“我就不!就知道拍照拍照,刘元冬你都不要女朋友了是吧,敢嫌我碍事?”

另外一对男女乐得看热闹,举着相机的刘元冬忽然脸色一变,放下相机盯着林洛身后。这个建筑并不大,四面都是帘子,按理说应该挺明亮,但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木头都黑沉厚重的缘故,内部看上去晦暗不清,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林洛你快下来!”

“我不!”

刘元冬语气都有点变了,“我刚才看到你后面有个白色的影子!”

林洛一愣,都没敢往后看,尖叫一声赶紧跳了下来,扑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在骗我?!”

刘元冬没说话,拿起相机翻看刚才自己的照片,眉头渐渐皱起。他刚才明明感觉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好像还是长长的袖子从上方垂下来,但是拍出来的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男生凑上来,“你眼花了吧,我们怎么没看到什么白影子。哥们,不是我说,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他说着,直接长腿一跨走进阴森的建筑内部,里面并不大,东西也不多,他一脚踢翻了供台和几个香炉,大摇大摆转了一圈出来。

罗玉安跟在他身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里是她最熟悉的神龛,但是没有了她最熟悉的氏神。黑猫说这是未来,那她的二哥去哪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不信你们进去看看?”

刘元冬半信半疑,快速拍了几张照片,“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别待在这了,去其他地方看看。”

因为他的坚持,几个人又往外走。先前进神龛那男生走在最前面,扭头嘲笑他,“冬子,你这是怂了吧?诶林洛,没想到你男朋友胆子这么小吧,是不是想跟他分手了哈哈哈!”

林洛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他,“乱说什么,去死啊你!”

男生跨过院门,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忽然间,他的头飞了出去,身体喷着血,软软倒下,就倒在门槛上。

其余三个人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啊——!!!”

只有跟在她们身后的罗玉安看见,院门里悬着一根红线,刚刚那男生的脖子撞上这条细细的红线,瞬间就被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