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点点细碎的月光,六尺宽的檀香木阔床边悬着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床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锦罗衾。床的斜对面是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炫目,梳妆台上的铜镜光亮可鉴。
镜中人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皓齿星眸,面赛芙蓉,洛冰兰出神凝视了片刻,卸下耳中的红翡翠滴珠耳环,拔下头上的碧玉玲珑簪,三千青丝瞬间倾泻垂及腰间。
洛冰兰吩咐青儿退了下去,躺在柔软的床上,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寅时才渐渐睡去。
“青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洛冰兰坐在梳妆台前,随意地问道。
“小姐,已经快到巳时了,辰时的时候皇上来了,见您还睡着,坐了片刻,就走了。”青儿手执桃木梳子轻轻的梳理着洛冰兰的秀发。
辰时,那他应该是刚刚下朝。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青儿,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洛冰兰斥责道。
“小姐,这您可就冤枉青儿了,是皇上见您睡得正沉,说‘一路上奔波劳累,让您多睡会的’,皇上的命令,我哪敢违背啊。”青儿卖乖地说道,“不过,皇上对小姐还真是好,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小姐,望着小姐的眼神??????。”
“好啦,我无非说了一句,你倒有这么多话等着我,大清早絮絮叨叨地,也不怕闪了舌头。”洛冰兰打断青儿,笑着说道,想起萧靖晟,心中甜滋滋的。
梳洗装扮之后,用完饭毕,洛冰兰吩咐青儿将毓秀宫中的所有人都叫到了大殿正间,昨日匆忙,又心事重重,因此并未曾多注意这宫中的人,既然下定决心留在宫中,那这毓秀宫的人还是早见为好,彼此心中都安。
洛冰兰坐在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手扶靠背椅上,闲闲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瓷茶盏,望着跪在地下的众人,徐徐问道:“这宫中谁是管事的?”
“奴才毓秀宫首领内监正七品执守侍张明德参见小姐,恭祝小姐如意安康。”“奴婢毓秀宫掌事宫女正七品良侍林碧莹参见小姐,恭祝小姐如意安康。”为首的两人答道。
还未被册封,因此宫中的人只称呼洛冰兰‘小姐’。
张明德三十岁上下,看起来敦厚稳重,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刚毅,林碧莹二十三、四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眼睛黑亮而有神采。
“两位在宫中多年,这宫中的规矩自然是比我明白的多,以后这毓秀宫的事情就有劳两位料理了。”洛冰兰说道。
“小姐这样说真是折杀奴才(婢)了,奴才(婢)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好小姐。”两人恭敬说道。
“都起来吧。”洛冰兰温和说道,看一眼青儿。
青儿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分派下去,一屋子的内监宫女忙不迭唯唯谢恩。
“林良侍进宫当差多久了?”众人散去后,洛冰兰对侍立在一侧的林碧莹温言问道。
“奴婢惶恐,小姐直呼奴婢名字就是。”林碧莹低眉敛声说道,“奴婢十三岁进宫,至今在宫中已经十一年了。”似乎是想起了多年未见的家人,声音中颇有些伤感,眉目间愁绪凝聚。
“你也不必过于感伤,只需再在宫中呆上一年,明年就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了。”洛冰兰和颜悦色安慰道。
夏朝的规矩,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会放回故里,自行婚配,当然也有讨得主子欢心的,给指一个好的归宿,一生锦衣玉食也不是不无可能。
“奴婢失态,请小姐责罚。”林碧莹慌忙跪下说道。
“思念家人乃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啊,我一向没拘束惯了,如果为了这些小事就动不动下跪,那岂不是累坏了,快起来吧。”洛冰兰温声说道。
“小姐心地宽厚,体谅下人,这是奴婢们的福气,但奴婢却不能坏了规矩。”林碧莹感激说道,言语恳切。
青儿走上前将林碧莹扶起,笑着说道:“碧莹姐姐快起来吧。”
“我倒还差点忘了,青儿,你倒是应该学学规矩了,碧莹,就劳烦你多教教青儿这宫中规矩,省得她一味地调皮贪玩,闯了祸就晚了。”洛冰兰说道,“青儿,以后做事多跟碧莹学着点,宫中不比外面,别总是毛毛躁躁的。”
“青儿姑娘聪明伶俐,服侍小姐多年,做事必然稳妥,哪里需要跟奴婢学呀,奴婢也只有将宫中的规矩说与青儿姑娘就是了。”林碧莹说道。
“她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不闯祸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她跟稳妥可是一点沾不上边。”洛冰兰抿嘴笑着说道。
“碧莹姐姐叫我青儿就是了,姐姐比我年长,又在宫中多年,经历得事多,青儿以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姐姐尽管指出就是,千万别有什么顾虑,青儿虽然愚笨,但还懂得事理。”青儿恳切说道。
“妹妹谦虚了。”林碧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