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王哧地一声嘲讽地笑,“你这个人,只会拿人家小姑娘开涮,算得了什么本事?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出,主要是我来敲,她只是辅助吗?”
“你敢指摘朕?”
“明明就是啊,为君者,错了就要认知道吗?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战鼓,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懂吗?很明显,是本人教的啊!”
火琰气得面色煞白,然而楚湘王语气虽是戏谑,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懈可击,既然他将战鼓这件事顶下来了,皇帝火琰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冷冰冰地向裴玉锵道:“以后不许再演这首鼓曲!”
裴玉锵微微颔首,“诺。”
此事居然就这么完了?尚霓裳有些不甘心地的瞪着裴玉锵,裴玉锵感觉到她的目光,云淡风清地看了她一眼,向皇帝提醒道:“皇上,尚姑娘今日受了伤,恐不能在地上久跪。”
火琰这才意识到什么,淡淡地扫了一眼裴玉锵,向尚霓裳道:“快起来。”
尚霓裳难堪极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和尴尬,她道:“皇上,您吓坏霓裳了。”
以示自己是因为害怕皇上龙威才跪下的,事实上虽然也是如此,但这般说出来后,到底缓解了一些尴尬。
火琰道:“对不起,朕不是冲你发脾气。”
他是冲着裴玉锵发脾气,可是从头到尾,裴玉锵连眼皮都没抖一下,被气得快要崩溃的是他火琰,吓得发抖的是尚霓裳,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楚湘王冷眼旁观,到此时心情好极了。
没想到阿裴在皇帝面前也如此不假以颜色,当真是令他佩服。他原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火琰怼的无奈,没想到又多了一个阿裴。
火琰当然也明白,今夜他一直落在下风。
他还有话想要对裴玉锵说,可惜的是,裴玉锵一直不怎么理他,甚至连目光也欠奉一个。
“吃饭!”他没好气地下令。
直到深夜,降龙镇依旧热闹非凡,之前的舞乐竞技台,台上的舞乐和台下的欢呼更是彻夜不休。
这嘈杂的声音搅得人睡不着觉。
裴玉锵因为手脚的伤,更是难以入睡,干脆披衣起来,到阳台上观望,整个降龙镇灯火通明,天边却已经亮起青影,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他们就要离开降龙镇了。
她不由轻轻地叹了声,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是太平盛世吗?在过去的多少年里,她一直都在盼望着太平盛世,从此以后不必打仗,她就可以回到盛京,和自己的家人呆在一起。
她数次想象过,假如不用打仗,太平盛世中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今夜,仿佛有了答案,就应该是这样生活的,他们热忱生活,载歌载舞,他们积极面对所有,争取自己能够争取到的,对生活充满希望。
这灯火不落,满街飘香的情景,就是太平盛世。
好美。就连空气也更加清甜一些。
这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在耳旁响起,“喜欢这里?”
声音冷冷冰冰的,不是火琰又是谁呢?
她连忙转过身,便要向他施礼,他伸手虚扶一把,“不必多礼。”接着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声。
她到底不是她……她见了他的时候,只会如小鸟一样扑入他的怀中。而不是忙着向他施礼。
他脑海里出现那个英姿飒爽,满面朝气的倩影。
他看着眼下的红尘万里,忽然想起她说的一段话,“火琰,你说,真正的太平盛世是什么样?它会让百姓都吃饱肚子吗?会让每个女子都寻找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吗?会让每对相爱的人都终成眷属吗?会让每个家庭都团圆美满吗?”
当时他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盛世的定义太难界定了,假如有一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吃饱过饭,然后有一天忽然吃饱了,对于那个地方来说,那一日便是盛世。
如果有一个地方,素日繁华,但若总是被敌人侵扰,鲜血常洒门楼,这又算不得盛世了。
而那个女子却还在问,“盛世的水格外清甜吗?不必再喝渠沟里的脏水吗?盛世的百姓不必再练武吗?不打仗还练武做什么?盛世的女人只需要对镜花穿花,男子只需要骑马逛街……”
“呀!那时候,少年们定是鲜衣怒马,女子们定是笑嫣如花……”
火琰没有忍心告诉她,其实她说的这些,原本就是盛京的长态,这些原本也不是只有盛世才有的。
可惜那个天真可怜的女子,她居然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和她一样辛苦,她以为很多女子如她一样,无奈喝脏水,甚至有时候吃不饱饭,只能打猎,战事紧张的时候,在尸体堆里找食物也是常有的事。
最后实在敌不过她澄明双眸里的希望之色,只好柔光哄她,“你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盛世。”
那时候他在想,若她到了盛京,长驻盛京,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知道盛世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原是他对她许下的诺言,然而,他心里明白,这诺言从头到尾,从来没有真实过。
裴玉锵感觉到有些冷,于是向火琰微施一礼,准备回屋了。
“你真的喜欢楚湘王?”火琰问。
裴玉锵道:“他数次救我。”
“你还是在怪朕,把你甩下马车?”
裴玉锵没有答话,他是皇帝,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如今的身份,又哪有资格说他的不是?
火琰却又道:“你不是有绝世武功吗?女擂擂主,便是男擂的那几个高手,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对手,但是却被朕轻易地甩出马车,真的是让人怀疑你的身手呢!”
裴玉锵苦笑一下,“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火琰忽然欺近她,“难道,传闻是真的,你这个擂主的身份,竟是楚湘王花钱买来的?”
“若是如此,皇上打算如何?”裴玉锵道。
“擂台乃是朕亲自设置,在你们眼里居然形同儿戏,暗箱操作,这件事若是属实,朕一定会秉共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