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一片欢腾，这将军府上的老夫人，向来极有声望，加上又是整岁寿辰，好似一个大都的子民，都在帮着庆祝。
柳如烟被胭脂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是那种主子的闷青色，倒也是十分好看，上面用双针子绣着文竹，交叉繁复，十分雅致。
她不禁想到了云山紫竹林，她听南宫钰说起过，现如今乃是云山最美的时候，竹林繁盛，枝叶茂密，隐天蔽日，日中时分，才能见着几米阳光。
打在那一片紫竹林上，风过处，金浪翻涌，定然是好时节。
她心里突突直跳，想到那天夜里的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脸蛋泛红。
：“小姐？”
胭脂唤了柳如烟两声，见她还是一般无二，小脸通红，不禁有些好笑，“小姐可是紧张了？今日小姐是要第一个跳舞的呢！”
柳如烟只是笑。
她哪里怕这些东西，说到底，不过就是胡乱跳一通罢了，那些人也不会指出她的错处来，好似是她不管做什么也都是对的。
那些人乃是看着摄政王，大将军，老夫人这些人的面子，与她没有半点干系。朝堂之上，党羽之争，向来是厉害得很。
“呀，对了，小姐，胭脂差点忘了，老夫人说是要让小姐提前去她哪儿一趟呢！”
去她那儿？
真真奇怪。
不可置否，柳如烟被胭脂打扮得当，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穿花拂柳，这一路上的景致都是极好的。在将军府上住着，总好过摄政王府。
许久未归，倒是听到过许多关于摄政王府的传闻，胡氏疯癫，摄政王勾结敌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柳如烟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是觉得这不是真的！
怅然若失。
今日，将要尘埃落定，而她又该何去何从？她止不住的迷惘，倒是有些后悔，叫自己搅和进来，早该一走了之的！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激烈的争吵，平日里头那样温吞的老夫人，说出来的话，底气十足，可见是气急了。
这样的大好日子！
呵，怕是那曹云亮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叫老夫人气愤吧！
她刚想避开去，哪里知道，就听到了曹月琳的名字。
“这是你欠月琳的，你哪来的脸面，竟然还想着断了我们烟儿的后路，若是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你可得掂量掂量日后会发生点什么来了！”老夫人冷哼一声，看着曹云亮的眼神，带着深沉的杀意，“我从未想着要去偏袒谁，只是你妹妹，还是被我亲手给害了，我看着我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哈哈哈哈！”
老夫人的笑声愈发魔性，看着曹云亮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狠戾。
数年前的一幕幕，就这么冲破记忆的牢穴，砸到了他们面前。
毕竟是至亲之人，他们不约而同，泪流满面。
在外头站着的柳如烟，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她一直都以为，是曹云亮动的手，只是听老夫人的话，分明是她！怎么会……
柳如烟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似是要跳出口子来，满脸子的难以置信。若是这样，呵！
竟然是这样。
南宫钰知道与否？柳如烟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昏。
对于那么一个人愈发没有把握。那是一个不同凡响的男人，行事都是任性恣意，叫人半点都摸不着头脑。
“妹妹终究是离开了！”曹云亮依旧是不死心，紧紧地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若是我们一直都是如此，岂不是太叫人伤心了吗？娘，当初，你为了我，现如今，为什么就不了呢？”
“当初！”老夫人愈发悲痛，“你还敢跟我提及当初么？当初，若非是为了你的日后，若非是我恨着那柳震天，你以为，我会帮着你？”
闻言，曹云亮浑身一颤，好似是知道，那一切的缘故。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似是要跳出口子来，自己的妹子死了，说到底，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现如今被这样谴责，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切，非他所想。
“娘！”曹云亮悲痛出声，“就帮帮孩儿吧，若是娘你不动手，这一次，孩儿怕是就没了命了！”
“是么？”老夫人看着曹云亮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讽刺，“你不是跟摄政王一同谋划的么？你若是没了命了，那摄政王不也是一般无二？依着他那样的人，哪里舍得他那条性命，你赶紧出去！莫要再来。”
“娘！”曹云亮十分崩溃，看着老夫人那样执着的模样，好似是看到了自己的死期了，那柳震天自然是会用尽全力，只是那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说不准儿，这一切，怕是就要完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要辅佐柳震天当王称霸，他们各有各的野心，说到底，他们两个人，说是盟友，实则也是对手。
日后，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来呢！
“你去吧！”老夫人心思沉静，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反感，“现如今，这些事儿，我也不想多加追究，是死是活，也都与我无关，你一旦决定叛国，那么，我们曹家的名声，也就毁的差不多了，不论如何，这都是你的选择，我对不起你爹爹！”
闻言，曹云亮脸色变了又变。
只是骑虎难下，就在今日。
知道老夫人心思洞明，说的这样清楚，他就算是有三寸不烂之舌，怕也是不成事的了。十分颓唐，迅速退了出去。
柳如烟听到动静，隐了身形，见那人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看样子，这么几天，心里也是纠结的很。只是再怎么纠结，还是败给了自己心里的贪恋。
柳如烟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莫名的带着一丝丝的伤感，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道哪来的眼泪，顺着下颌滴到了自己的掌心。
现如今，怕是不能再那样坦然地面对那位慈善的老夫人了。
不论当年的武则天，到底有没有为了自己的权位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这老夫人，的的确确是因为某种缘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了。
呵，真是讽刺。
柳如烟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款款走到了老夫人的房里。
里头檀香味十分浓郁，叫人闻着，只觉得头脑昏昏，一时之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想到方才的那些话，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看起来那样良善的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如此模样？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是真的。
“外祖母！”柳如烟目光冷厉，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探究，她终究是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烟儿来了！”老夫人忙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倒是十分亲切的，“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老夫人的眼神十分复杂，“等会子，你就随我坐在一处，如何？”
看样子是想着要护着她了。
柳如烟眸光暗闪，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小手，看着老夫人的眼神，讳莫如深。
“烟儿为外祖母准备了些许礼物！”
“烟儿，我的烟儿！”那语气之中的愧疚，任是谁都是会听得出来的了，柳如烟只当是听不到，任由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神情漠然。“烟儿，若是可以的话，你可愿意进宫么？”
“不愿意！”柳如烟悄然推开了老夫人的手，枯瘦如柴，这些年来，只怕也是受尽了折磨。
曹月琳死了便是死了。
愧疚怜惜有何用？
柳如烟微微蹙眉。
“我对于深宫大院，没有半点好感，现如今只想着自己自由自在，不要跟我那可怜的娘一样，受人编排，到了后来，死于非命，外祖母，烟儿说的对吗？”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看着柳如烟目光深沉，已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对于他们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半点在乎。
“你可想通了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么？”柳如烟冷哼一声，“女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不成？”
听到这么一些话，老夫人浑身一颤。
想到自己的女儿，老夫人的一颗心，跳的愈发厉害，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好似是看到了鬼一般。
她也不再多说，等两军交锋，或许，这一切也就清明了。
至于现在，实在是没有必要挑明了来说。况且，这位老夫人看起来已然是受不住了，何必要这样难为她？
见她坦坦荡荡，直接走了出去。老夫人如蒙大赦。捂着自己的胸口，想到曹月琳，又想到曹云亮。手心手背都是肉，却都是半死不活的了。
呵。
听得鞭炮齐鸣，柳如烟步步深重。
也不知道南宫钰来了没有。
自从那日之后，那人再也没有露面。
想来是因为尴尬的缘故。
柳如烟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何苦来哉，他们日后，哪里有许多交集？说到底，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向来是不大在乎的。
正自走着，就见着胭脂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见着她，双眼放光，想来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