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骤雨初歇,眼看着东北角的乌云,迅速散开,没过一会子,已然有了阳光覆盖的感觉。
这倒是十分清爽的。曹兵心有旁骛,一直都是痴痴颠颠,没个计较。一边的容予见着,还觉着十分奇怪。
这曹兵,怕是遇着了什么难事儿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将军府上突然要个大园子,里头什么都有,独独少了些许花花草草儿的。他们今日来了见着许多画匠来来往往,倒也十分热闹!园子占地数余里,十分破费!到跟曹云亮平时的作风大相径庭。
曹兵是受了曹云亮的嘱咐,今日前来瞧瞧的,见他神色恍惚,容予忍受不住,站定在地。
“今儿个是怎么了?我见你心不在焉的,难不成,有些什么难事么?若是有,你与我说了便是了!”
容予向来都是十分仗义,况且,这曹兵又不是别人儿,说来也是自家兄弟。他么之间深交数年。总是真切感情,比不得在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兄弟姊妹,互相残杀,分外血腥。
曹兵摆了摆手,一脸子愁闷!这容予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帮不到他这一回的忙。这是忠杰孝悌之事,奈何熊和熊掌不能兼得,他无可奈何。若是帮着皇帝,就负了他的亲爹,若是帮了亲爹,又是谋逆之臣。呵!
“罢了!”曹兵苦笑两声,“这事儿,怕是谁也帮不得我的了!”
“少将军!”
“少将军好!”那些人见着曹兵,都打了一声招呼,因为不认得容予,只是微微颔首,看起来倒是极有风骨的人物。有时候真真佩服曹云亮的本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忠义之士,为他谋事。
真是厉害。
“这园子所为何来?”容予挑了挑眉,“这样铺张,好似是第二个皇宫一般!”
什么?
听到容予的无心之话,更是让曹兵备受打击。原本他也是猜着了,他们那样的人,既然已经开始谋划,哪里少得了行宫呢!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家伙。
“皇宫的气派,是任何建筑都顶替不了的!”曹兵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微微颤动。“我向来敬仰宫廷,我知道其中带着许多肮脏,但依旧是遮盖不了它的庄严,这是一种沉淀吧,这样崭新的园子,怎么能比拟皇宫大院呢?”
“嘻!”容予讪笑两声,他是落灵国的太子爷,自幼生长深宫,早就没有了这份子见解,只当是一个落魄仓皇的偌大房屋,里头住着的,大抵都是些行尸走肉的人物,没有灵魂,所到之处,遍地哀歌,那些女人,大抵都是美人骨,蛇蝎心,不能听之信之。凡事都要多个心眼子。“说到底,都是一个腌臜地方罢了,何必这样敬仰,哪里值得?”
曹兵不予置评。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难道还能统筹一般无二么?这容予在皇宫中住的久了,闻惯了血腥味,许多时候,都不大说出温暖的话来。
“我们走吧!”
“不看了?”容予挑了挑眉,见着这人脸色变了又变,愈发奇怪,“这些日子,你精神恍惚,可见是出事儿了,你我兄弟一场,难道还有什么难处是说不得的?”
“宫廷政变,可否残酷?”曹兵不答反问。
容予冷哼一声,“乾坤颠倒,血流成河,成王败寇,怎么不残酷?”
“是了!”曹兵看了看天,太阳果真是出来了,分外耀眼,这样的暮春时候,有这样的骄阳装点,倒也是极好的。
“好端端的,问我这个,所为何事?”容予看着曹兵那样惶恐的神色,心里惴惴,以为是曹兵被朝中大臣威胁了呢!“难不成,有人与你商议谋反之事不成?我只知道那南宫钰病的不轻,现如今不也是好了么?”
“你!”
曹兵讶异这个男人的敏锐,心中突突直跳。那人也不是他,却还是他难以抛弃的人,那是他唯一的爹啊!
“没有的事儿!”曹兵矢口否认。、
“既然如此,你问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已经是这些年的兄弟了,你的脾性,难道你以为,我还是不知道的不成?”容予看着曹兵的眼神,讳莫如深,“难不成是大将军?”
容予一脸恍然大悟般地的表情,曹兵浑身一颤。
“胡说!”
“也罢了,我也不想妄加猜度,”容予负手而立,“只是若真是这样,你可要当心些的了,毕竟,皇权斗争,十分残酷,我向来是不大愿意你来牵扯的!”
曹兵听了只是点头,这人的心思,他向来是知道的。现如今身不由己。哪里容得他来选择,不过是任人揉搓。他不惧怕谁,只是这人现在乃是自家爹爹。
见曹兵那样纠结的模样,容予心知自己猜的乃是真的。只觉得悲恸。、
说起来,那人戎马一生,战功无数,在月灵国名誉声望都是极高。只是功成垂败,若是因着这么一件事情身败名裂,未免可惜了些。
奈何那人怕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以为前方是阳光大道,殊不知乃是万丈深渊,若是牵扯到了曹兵,容予是不许的。
将军府上。
柳如烟听着风声,那位赫赫有名的摄政王柳震天,竟然亲临,只为着接她回去,当真奇怪。
胭脂依依不舍,两只手轻轻地绞着自己的帕子,见着柳如烟,欲语还休。
“小姐!”
“嗯?”柳如烟挑了挑眉,放下了手里的花儿,这些花儿日日都被胭脂放在房里,倒也格外清新,“怎么?”
“摄政王亲自来了,小姐可是要回去了?”胭脂最是担心这一点,毕竟,这些日子跟柳如烟都在一处,心里已经习惯了,若是这时候走了,胭脂心里愈发空落落的了。
“无妨!”柳如烟微微拂袖,“来了便是来了,我若是回去了,总还是要回来的!”
胭脂听了,黯然神伤,心里头更是惴惴。
“小姐不要走!”
“晚些再说吧!”柳如烟浅笑嫣然,带着胭脂往前厅去了。那个摄政王,少有这样的余闲来管她这位废柴小姐,这一回,倒是不同。怕也是因为那胡氏的缘故。
穿花拂柳,见着那前厅愈发近了。胭脂拦在柳如烟面前,眸光暗闪。
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这妮子倒是变了。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性情,一般时候,倒是藏得极深。
“胭脂斗胆去请老祖宗来!”胭脂知道,像是这样的情形,也就只有那位老夫人可以阻止了,若是就让柳如烟被柳震天给带回去了,怕是再来之日,不可期之!
也好。
柳如烟心下思量半晌,点了点头。
大厅外头有个湛清的莲花池,里头锦鲤游荡,如此看去,姹紫嫣红,分外惊艳。柳如烟看着这其中景色万千,眉头舒缓些许,远远听着曹兵的声音。
“烟儿!”曹兵听闻摄政王亲自出马接柳如烟回府,心里焦灼的厉害,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烟儿,不要回去!”
柳如烟闷着头,也不说话。
这柳震天跟曹云亮谋反一事,她也是知道的。况且,在将军府上或者是摄政王府,并没有什么区别!说到底,都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日后,都是会受到牵连的。那南宫钰的心思,飘忽不定,柳如烟也摸不准儿。
只是这位表哥哥,倒是极好的。
她怎么都要护着他周全。
“放心,大哥,我不愿意回去,谁也不能逼我。”
听了这话,曹兵只觉得自己这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兀自点头。
“好好好,只要是你愿意走,这一切也就好办了,我得把祖母找来!”
“胭脂已经去了!”
曹云亮俨然是跟柳震天商量好了,或者不是她回府之事,她这样无关痛痒,不劳他们费心。柳震天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变幻莫测,这副容貌,在曹月琳之上,更是多了灵气,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这样一个标致的人物,不论到了什么样的处境,都是极好的。
毕竟,是曹月琳的骨肉……
柳震天脸色森森然。半是愧疚,半是怜惜,却没有丝毫悔恨。柳如烟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天杀的男人!
“多日不见,烟儿倒是长成了不少!”
“爹爹,舅舅!”柳如烟依着礼节,朝着柳震天跟曹云亮福了福身子,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在这里,倒是叫你自在了许多?”柳震天冷凝一笑,“在摄政王府,亏待了你了?”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烟儿欢喜外祖母,外祖母也疼爱烟儿罢了,加上跟着外祖母日日礼佛,心思通达,自然与以前有些不同了!”柳如烟满脸委屈,看着柳震天的眼神,愈发怯怯。
柳震天见着柳如烟这副样子,心里不自觉地也软化了不少。
“你与你外祖母亲厚,我也是乐得见的,凡事看开些,自然也是极好的!”柳震天想到柳如烟在摄政王府之时,日日鸡飞狗跳,不禁有些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