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雨大作，柳如烟动作娴熟，帮着南宫钰煮茶。
她这门手艺，已经被南宫钰知道了，时不时地还有这样的荣幸可以喝几口柳如烟亲自煮的茶水。
“茶汤不好！”柳如烟暗道一声，看着旁边的干竹子碎叶枝末。眉头紧皱。
竹条树梢，风日干之，燃鼎附瓶，颇甚快意，然体性虚簿，无中和之气，为茶之残贼也。柳如烟有些懊恼，在煮茶这门事情上，她总是这样认真的。
闻言，南宫钰慢慢走到了柳如烟的身后，那香味扑鼻，分外清盈，叫人已经有些微醺之意。好茶胜酒。
“我见着倒是极好的！”
“你懂什么！”柳如烟冷哼一声，“早知道，不用这些柴禾了！”
见柳如烟有些动气的意思，南宫钰方才想说的话，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咽下去了。这滋味，倒是叫人难受的很。
“你凑合着喝吧！”柳如烟愈发郁闷，这还是她头一回煮的这样失败，寻常时候，这也算得上是一桩乐事了，她闲来无事，只得这么一桩子消遣，只是今日，倒是叫她有些糊涂，越是动手，这心里愈发沉重，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这样的柴禾都用上了。
南宫钰见柳如烟这样愤懑，只觉得有些许奇怪。
“这是怎么了？不过就这么一盏子茶水罢了，你就算是煮的不好，我也是愿意吃的！”南宫钰就着柳如烟的手，将那一盏子茶水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柳如烟浑身一颤，手里一抖，只听得“啪嗒”一声，那茶盏已经碎在地上，满地茶汤。
南宫钰眉头紧蹙。
“你！”
“我还有些许杂事，就不陪着你了，”柳如烟也不看南宫钰的脸，歪着头，看向别处。“你这几日还要忌口，就按我平常说的做，也就成了！”
“慢着！”南宫钰身形一闪，迅速拦在了柳如烟的面前，“你躲着我？为什么？”
“我，躲着你？开什么玩笑！”柳如烟眉头一挑，满脸子的不屑，“少来胡言乱语了，我若是你，现在要的，只不过是镜子罢了！”
“我看着你的眼睛就好！”南宫钰满脸子的笑意，柳如烟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男人这副样子的时候，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是情义，“你的眼睛里有我！”
这男人，恁的厚颜无耻。
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知道怔怔的站着。动也不动。
“我们可以安心准备在老太太寿辰之日会发生的事情了！”南宫钰见她那样不自在，也不好多说，正好也想跟她一起商议一番柳震天谋反之事。索性也就把话题引到这方面来了。“现如今我好了，倒也不怕他们说什么来！”
“以前你也未必会听他们的想法，你也不过就是你自己个儿的囚徒罢了，旁人与你何干？你当初不敢面对，不过就是你自己的缘故，心魔而已，现如今，显然也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我最是讨厌，旁人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赖在别人身上！”
柳如烟冷哼一声，皱着眉头，轻咂了一口子茶水，心里还想着那柴禾毁了一锅茶的事情，不禁有些黯然，思量着，下一次定要认真仔细，可不能因为旁人，乱了自己的心思，是不大值当的。
闻言，南宫钰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变了又变，他倒是不反对这小小女子的说法，只是太过直接，倒是叫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是么？”南宫钰涩然一笑，这些年来，他所听到的，也不过就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辞令，少有听到这样真心话的时候，虽然不大好听，但是至少是真心真意的。这一点南宫钰还是心知肚明的。
“是与不是，没有人比你心里更加清楚的了！”柳如烟觑了南宫钰一眼，这人日后恢复完好了，定然是个祸国殃民的美男子！正所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如烟也不能免俗，朝着那张脸愣了两三秒。
南宫钰见了，心里莫名的有些欢喜。
“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好了！”南宫钰不禁有些好笑，“这张脸，是我的，也是你的！”
“瞎说！”柳如烟瘪了瘪嘴，“这与我有什么牵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我想来喜欢把这些事情，分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况且，你我也不过就是盟友关系，好端端的，生了这么多奇怪东西，你若是再说，我可就再也不管了！”
柳如烟只觉得心里分外仓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觉得很不自在，特别是在南宫钰面前，好似是巴不得与他分的个干干净净才好。
见南宫钰那么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柳如烟抿了抿唇。
“寿辰之日，你准备怎么做？”
南宫钰眸光深沉，想到柳震天的所作所为，已然是被气得不行了。虽然一直都知道，那个人乃是有着这样的野心的，只是想跟做终究是两码事情，现如今，那人已经做出来了，看这样的情形，不管他是谁，与先皇有多么深厚的情分在，都不能饶他性命。
“杀了柳震天！”南宫钰微微抬头，眸中印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凤眉入鬓，一双凤眼，无喜无悲，只是垂着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那人，毕竟是她的爹爹，不是吗？
“你不在意？”
柳如烟听了，不禁有些好笑，她自然是不自在的。只是原身就不大知道了。他现如今所能感知到的事情，当真是愈发少了，对于原身的感应，几乎为零，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
“我不在意很奇怪么？他待我本就没有几分真心，我这人是不大喜欢以血缘论血肉亲情的，谁待我好了，谁就是我的至亲，至于柳震天，不过就是害了我亲娘的毒辣人物，有何在意之说？”
不得不说，听到这些话之后，他只觉得十分痛快。
那柳震天，也能有今日，呵。
怕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女儿。在旁人眼里，或许是一个不孝子孙，只是到了他眼里，再痛快没有了。
“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非也非也！”柳如烟不禁骇笑，“你以为我是好的合作伙伴么？不不不，我也不是好的盟友，我不过就是为了我自己的缘故，等我把这一切都查探清楚了，我们之间当初的盟约，就此作废！”
闻言，南宫钰眉头紧蹙。
没成想，他们在一处共事这么多天的光景，这个小女子，竟然还可以如此决绝，简直就不敢想象。难不成，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感情不成？
“你当真可以如此毫不畏惧么？”
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难道有什么好畏惧的不成？”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了，若是当真那样害怕，那么一早就不会走这一条路子了，既然现如今已经走了，若是后悔，未免太迟了些。“事已至此，就算是畏惧，也没有丝毫用处，况且，我也不是一个喜欢这样畏惧的人才，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面对罢了！”
好一个面对！
南宫钰闷不做声，只想着听这个小女子这肚子里头还有什么真心话预备说出来，好与他听听，也不知道是多么伤人的言语呢！
“在那天，你若是动手的话，劳烦让我去问问将军府上的老夫人！”
她现如今，心里疑窦丛生，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老夫人？”南宫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曹月琳的缘故，他也不准备阻拦什么，只依着柳如烟的说法，点了点头。“依着你的意思做吧，我也没有多少意见！”
柳如烟兀自点了点头。
“人手足够？”
“自然，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势力，”南宫钰眸光深沉，这些势力，还是那么一个柳震天所不知道的，若是被那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有多么震惊呢！只是可惜了，他终究是明白的太晚，只把他当成是儿皇帝，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柳如烟不禁有些好笑，怕是柳震天低估了这人了吧！看他这副模样，若是没有万全之策，莫敢与柳震天叫板。
毕竟，柳震天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没有一定的力量，是很难扳倒那个男人的，如此想想，倒是有些同情南宫钰了。
这些年来，被柳震天钳制的足够辛苦，连自己的心情都得藏着掖着，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已然足够困难。好似是道路以目的出处，叫人有些心酸的！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乃是人间帝王，叫人千呼万应的人间帝王。
叫一个臣子，安排所有，如何甘心？
到了今日，才露出锋芒来，已然是足够难得了！
偏得那柳震天，还是义务往昔，只把他当成是一个儿皇帝，说不出来的蔑视。
呵，简直就是罪有应得。
“你会杀了他的！”柳如烟咂了一口子茶水，目光深沉，“我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