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宫树已先开,珠蕊琼花斗剪裁。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时来。
这一路走来,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春花,虽然是大雪压地,但是还是冒出了许多鲜艳的小花来,叫人见之忘俗。
寒风凛冽,纵使是坐在拥着火炉的马车里头,还是叫人瑟缩不已。
胭脂也不理会孙林义,想到柳如烟过几日就要走了,心中惴惴,若是依着胭脂的意思,定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偏得这样不凑巧,这个男人就这么来了,接她回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毕竟是丞相爷的大公子,哪里有人会那样不给他体面。
“日后,咱们好生处着便是了,原本,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呵!
真是没看出来啊!
胭脂只是冷笑。
“自然!”胭脂点了点头,“我们之间的感情……呵,我们之间的感情!”胭脂不敢想象,像是南宫钰跟柳如烟那样的感情,会发生在她跟孙林义身上,毕竟,她不是柳如烟,这人更比不上南宫钰。不过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罢了,原本是不准备这么想这个男人的,只是事情发展的愈发诡异,叫人但凡是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了。呵,匪夷所思的丞相府,千变万化的“老”夫人,还有那么一个看起来刚正不阿的丞相爷。这一切的一切,都搅和在一起,叫人看不清明。难受的厉害。
丞相府。
胭脂万万没想到,她刚出门,就被一群人给拥住了。孙立跟那位夫人也在其中,看着胭脂,满脸堆笑。
她只觉得汗毛直竖。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她还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回来,会造成这样的轰动呢,一双眼睛满是匪夷所思,看着那人只是苦笑。呵,有些讽刺的情绪,瞬息之间就钻出了自己的心里。表现到了脸上来。朝着那人冷哼一声,再不多说。
“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朝着胭脂笑了笑,唇红齿白,叫人看不出年岁,“哎呀,都怪林义当初在你病中没有好好顾着你,才叫你负气走了!”
胭脂只是笑。
只怕,不论是她还是孙林义,都是一样的,都被这位可亲可敬的夫人,当成是棋子来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只是一直都是这样挥之不去,叫人但凡是想想,都觉得心里沉痛。偏得孙林义还是一样护着她,当然,孩子护着亲娘,无可厚非,她也无话可说。无非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心里不大舒服罢了。
“没有,没有,是胭脂任性了些!”
“知道就好!”孙立冷哼一声,看那样子好似是吃了苦头一般,“那倾城王爷位高权重,这个自不必说,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你既然嫁到了孙家来,那你也就是孙家的人了,可不要再想着倾城王爷了,这一日日的,你不还是要在丞相府里头住着的么?不省事!”
一听这话,胭脂眉头紧蹙,她在倾城王府才是真正的无所忌惮,在丞相府上,也是真的很不自在,这孙立,诸事不管,自然不清楚这些门道,但是那位夫人,却是一清二楚,此时正在微微笑着,看起来倒是十分端庄。穿着的还是新衣裳,淡蓝色的长袄子,愈发衬得那张脸子粉团似得好看。
说来也怪,胭脂自从到了这丞相府之后,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几位姨娘,只得这么一个夫人,倒是常常见的。胭脂也不好问上许多,依着孙立的脾气,要是能容得了她问东问西的话,那才是奇了怪了呢!
“来!”夫人朝着胭脂十分亲热地笑了笑,“不必拘泥什么,你本来就是嫁到了丞相府上的,这也就是你的家了,若是那样拘泥,倒是好没意思了。”
本来就没有多少意思了,胭脂并不说话,只是低着脑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粉缎面的鞋,一到丞相府上,当真是哪里哪里都觉得不大自在。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处,喝着温热的酒,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感觉。只是再怎么好,都不是倾城王府,所以感觉都是很不对的,胭脂说不清楚自己的排斥是从哪里来的,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要的,并不是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
不够深切,也不够亲近。他们每一个人都各怀鬼胎,居心叵测。
毕竟,人心难测,欲壑难平,得陇望蜀。这丞相府,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知道风允锦有没有防备孙立等人。
她心思洞明,只是吃着饭食,一言不发。
“近日里头,倾城王爷都不上朝了!”孙立朝着胭脂笑了笑,“你这几日都在王府,可知道是个什么缘故?难道是病了?”
怎么会是病了!
呵!
胭脂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防备,冷哼一声。
“没有,只是愈发冷了,不大愿意上朝罢了,况且,皇上也是不在意的!”胭脂不卑不亢,虽然也知道得罪这位丞相爷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既然是他这样光明正大地打听自家姊姊,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是么?”孙立犹自不信,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那位夫人一声咳嗽。孙立立马就没再追问下去。胭脂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丞相府中,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只有这位夫人。
只是着实奇怪。
这夫人固然是厉害,这自然不错,只是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丞相爷孙立才是。
偏得孙立待她又是那样娇宠,半点都不像是处了多年的老夫妻,若说是新婚,其实胭脂还是信的。
等用完膳,那孙林义一直都紧跟着胭脂一同往沈园去了。
这沈园,幽香袭人,倒是分外雅致。特别是一园子的梅林,更是叫人见之忘俗。一路走来,愈是深入,越是觉得这些都是不凡之品。虽然说,到这里头来,跟孙林义一起,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却还是叫人心甘情愿堕入其中。
孙林义看着那人的背影微微出神。
莫名的觉得,自从这香儿从倾城王府出来之后,是愈发叫人看不懂了。
所说所行,都是那样独树一帜。
就好似是今日,竟敢驳回自家爹爹的话,这若是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禁想着,怕是那么一个柳如烟,对她影响至深。
说来也怪,那人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偏得这样复杂,也是老大不小了,上一次招亲,自己一个未选,这倒也罢了,反而给自己的两个奴婢安排好了前程。
他们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只是背地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胭脂跟香儿都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这正主还是倾城王爷,只是因为那位倾城王爷天赋异禀,文曲武赋无一不精,又是当朝皇帝的救命恩人,乃是个极有分位的主儿,他们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去招惹这等子人物?一来二去的,连带着胭脂跟香儿都无人可说。可见,这上头有人,是何等重要之事。
“胭脂!”孙林义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胭脂的小手,“你身子才大好了,不要在风口站着了,若是再病倒了,为夫这条性命,怕都是要给倾城王爷赔罪了!”
胭脂听着,只觉得好笑,加上这人说的分外诚恳,叫人一听,心口一颤,着实有了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她的夫君。
胭脂如是想着。
“不会,姊姊最是和善,你若是待我真心,姊姊不会对你如何如何,况且,她是天底下最亲热的人物,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怕人!”
“哎!”孙林义见胭脂多多少少有些松动的意思,朝着她笑意渐浓,“你我之间,总归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物,有什么话是不可说的?那几日刚好朝中有事,偏得你又病了,我原是想着,让你住进沈园,我顾着你也便利些,哪里知道,那几日都在外头,都没回府,冷落了你了,我们本是新婚燕尔的,你也明白!”
“自然!”胭脂沉静了一会子,才微微颔首,这人说得十分恳切,容不得人不去相信,只是柳如烟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还会跟自己解释什么,想来也是因为柳如烟的缘故。
被那人逼迫着,这人都不敢不说了。
只是胭脂还是觉得可悲。
柳如烟的太过完美,叫他们无法喘息,这是十分可悲的事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胭脂跟随柳如烟久了,分外清楚这一点。
“当初,夫君不是为了姊姊才往倾城王府去的么?后来,怎么就要了胭脂?”
“本就是为了你去的!”孙林义浅淡一笑,胭脂试图在那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偏得一无所获。“倾城王爷固然是极好的不错,却叫人不敢亲近,我见着你,便心生亲近,因而才一心一意想着要娶你为妻,胭脂,莫要多想了才好!”
“没有!”胭脂摇了摇头,“姊姊确实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