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是旦日。
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春节,柳如烟对于这里的什么节日,向来没有多余的感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一样。
这个时空的年味,还是很足的。
唯一叫人难过的,应该也就是月是故乡明,这里,到底还是他乡。
再也没见着过南宫钰,原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大自在,后来想清楚了,倒也觉得没什么,那人不在,反倒会好些。毕竟……见着也是伤心的很。那人是彻底忘了的,她什么都还记着,甫一见着那人,便觉得分完难过,这种难过,根本就无法抵抗,只顾着伤心去了,哪里还有别的计较?
胭脂在府中已经住了半个来月了,那孙林义自从上次来,变再也没来过。胭脂好似也不在意一般,只是柳如烟心里总有些难过,也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叫胭脂跟那人生了罅隙。
只是若是孙林义当真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这在一起,倒不如分开来的痛快,只是这世间人,大抵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主儿,柳如烟这几日日日反省自己的不妥之处,平添了许多苦恼来。
风雪交加。愈发大了。
风允锦常说,这雪下的稀奇,好似是那碧灵国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雪。柳如烟总是默不作声,毕竟,这下雪,与她必定没有半点牵扯。
胭脂帮着柳如烟烫好了酒。
甫一进门,就见着那人在软榻上,拥着狐裘,手里还捧着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寐,她进门,那人还是一样的动作,连头也不回。
胭脂小心翼翼走到跟前,见那人两眼红红,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姊姊。怎么了?”
“外头的雪,下的大吧?”
胭脂没有说话,兀自点头。
见柳如烟目光愈发深沉。
夷门贫士空吟雪,夷门豪士皆饮酒。酒声欢闲入雪销,雪声激切悲枯朽。悲欢不同归去来,万里春风动江柳。
柳如烟心头一颤。
哎,以前这样的天气,照样出去做任务,并没有觉得艰辛,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杂念,总想着,若是不去做点什么,闲来无事,反倒是不好。
因而也总喜欢到处走走逛逛,就当是给自己的奖赏。
这都成了习惯。
不像是这个时候,若是下雪天,只能跟胭脂处在一起,看着她亲手绣着九九消寒图。别有意味,却不是她的欢喜之处。
“哎!”柳如烟别过身子,饮了一口子酒水,身上倒也不冷,朝着胭脂笑了笑,“我这个人,最是闲不住的,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头待了多少时候没有出门了,对了,你这几日出门,可听到了什么么?”
原本是想问丞相府的事儿,又怕胭脂心里不好过,索性也就不问了。
胭脂听到这话,多少有些忌讳,面露难色。只以为柳如烟知道了什么,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下颌。
“许是假的!”
“嗯?什么假的?”柳如烟见胭脂有些犹豫不决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朝着那人看了一眼,见她愈发难受,心中疑窦丛生,“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胭脂摇了摇头。
“无事!”胭脂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无事!”
“说吧!”原本是不准备说些什么的,看着胭脂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冷凝,“是月灵国的事儿?”
疑心生暗魅!
现如今,柳如烟只觉得自己周遭都是“嗡嗡”一片的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觉得那是来自远古的梵音,说着的都是南宫钰的故事。那人……是怎么了?
胭脂点了点头,这已经是瞒不下去了。就算是她不说,只要是柳如烟出了这倾城王府的大门,总会有人跟她说这些话的。
“不错,确实是月灵国的事儿!”
“南宫钰?”
胭脂叹了口气,眉头紧蹙,“真是奇怪的很,前些时候,不是传出来说,是要大兴土木的么?原本还以为是假的,后来,果然是这样,这时候又传出来什么昌元王王妃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人现如今是堂而皇之进了宫了,只是这外头的谣传,自然是很不动听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都出来了,还有人说,是因为南宫公子觉得那昌元王王妃年轻貌美的缘故,才叫她进的宫!”
闻言,柳如烟浑身一颤。
昌元王王妃?
她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只是根据密探的说法,好像确有其人。只是……那南宫钰怎么都不会跟那人扯上什么关系的吧?
“不会吧,必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柳如烟兀自心惊,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儿也不会有那么简单,必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这么一想,顿时就好不自在,眉眼之间,多少有些不快。
胭脂低垂着脑袋,有些懊悔,早知道,早知道不该说的那样快。
“必定是没有什么的,只是以讹传讹罢了,分外难听,姊姊不要全信了去!”
“只是!”柳如烟摇了摇头,“凡事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怕是有些真话,那昌元王王妃现如今就在宫中了吧!”
这个自然!
胭脂不敢说话,只是怔怔地坐在一边,对这人的心思,多多少少还是要知道一些的。
“姊姊,那……”
“我要往月灵国走一遭,只是在此之前,你的事儿,我必定会处理好的!”
她的事儿?
孙林义!
胭脂不禁有些苦恼,那个时候,可算的上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就那么想嫁给那个男人,现如今好似是吃了亏了,却又是有苦难言。
还连累了柳如烟了。
呵,竟然会是这样不堪。
“姊姊,不必忧心胭脂,胭脂不怕的,反正还有倾城王府护着胭脂,那人也不敢做些什么来!”
“若是那人当真那样胆大,咱们……我把你送到香儿那头也是好的!”
胭脂摇了摇头。
“姊姊,你也说过,有些时候,躲避是没有用处的,就好像是这个时候,我就算是想着要躲着他,也没有什么用处不是?况且,孙林义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主儿,只是有些事儿,是叫人猜不透的,想来……胭脂微微愣神,想来,胭脂是个恶俗的主儿,叫他珍惜不起来罢了!”
“怎会如此?”
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呼啸而过,总叫人听着心惊胆颤。
她本是极喜欢下雪天的,只是现如今,只觉得烦闷难当。
昌元王王妃,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会有幸被传召进宫,呵,怪不得了,这么一些日子,都没有看过那个男人,原来是回了月灵国了。
想来,他彻底忘了她,也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了吧,要不然的话,怎么都不会如此狠心,但是那人终究是这么做了。好像是要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就是这样叫人难过,半点由不得人。
呵。
“真是奇怪的很!”胭脂嘟囔着,“姊姊,南宫公子怕是受了奸人所害,以前也没有这样子过啊,是也不是?”
自然是的。
柳如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听着外头的一切,北风怒号,万物寂灭。给人的感觉分外凄清。
他们拥着火炉,静静地喝着酒。
本是极好的景象,偏得因为一个南宫钰,这会子是彻底没了计较。
荣平在外头候了半晌,听着里头的动静,分外犹豫。
“王爷,王爷?”
“怎么了?”柳如烟一听到是荣平的声音,朝着胭脂看了一眼,胭脂走上前,开了门子。
外头冰雪堆积,银装素裹,但是十分好看。
这倾城王府里头的布局,都是由风允锦派来的天下第一匠人设计而来,是以看起来倒是十分开阔,叫人看着,便是欢喜的很。
“夫人!”荣平朝着胭脂笑了笑,“丞相府上的大公子来了!说是要接夫人回府上去,还说已经年关了!”
后续定然还说了什么,只是荣平不好赘述。
柳如烟也听到了这么一些话,面色变了又变。
好一个孙林义,原本还以为这人短期内是不会来了,哪里知道,还是跑了来。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胭脂,还是有些别的目的。
现如今,她把这些人是看的愈发通透了。哪里会有那样完完全全的好人物。
只是相对而言,这孙林义算得上是极好的。
“好!”柳如烟朝着那人觑了一眼,“荣平,你先去跟孙公子说上一声,我跟胭脂,马上就来!”
“是!”
荣平顶着雪,一路小跑着走了过去。
柳如烟眉头紧蹙,紧紧地握住了胭脂的小手,“你有何打算?”
“没有!”胭脂摇了摇头,“我在倾城王府里头也是住的惯了,对于那么一个人,早就没了指望,只是胭脂也明白,嫁做人妇,没有这样的说法,只不过因为姊姊厉害,可以只手遮天,叫胭脂日日安乐!”
胭脂小脸红红,心里有些懊悔。
“姊姊,这本就是胭脂应该受的苦!”胭脂拉着柳如烟的小手,“他不是什么坏人,至少现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