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皇上指婚,这户部侍郎之子跟常婉嫣的婚事,办的更是热闹非凡。只是这当事人的心里,是何种滋味,也就不大好说了。
穿过珠帘,见那人端坐在铜镜前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哀愁,拂之不去,叫人看着,不禁带着怜惜之意,常安长叹了一口子浊气。说起来,那人也算是的上是一个青年才俊,纵使是比不上南宫钰,却也是个好人。
常婉嫣跟着那人,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姻缘。
奈何,这丫头心里已经有了良人,怕是不成事了。
“婉嫣!”
“祖父!”常婉嫣涩然一笑,“婉嫣,这算不算是二嫁了?一女不事二夫,是也不是?”
纵使是这样的话,却也是说的不卑不亢,只是闻者伤心,这毕竟不是常婉嫣的过错,偏得那人那样决绝,半点都不容情,就这样将她赶出了宫了。
想想也觉得难为人的很。
“不算!”常安拍了拍常婉嫣的小手,一张脸子满是爱怜,“这毕竟是皇上指婚,算什么二嫁,那人也是好人物,祖父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日后,千万别想着皇上了,婉嫣,祖父自然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了你的,只是皇室那一碗饭,也着实是不好吃,你可明白么?”
自然是明白。
偏得想不通,也不想看清明,一门心思都想着那么一个人,日日夜夜,日思夜想,呵。
“祖父的心思,婉嫣明白的很,那人对我本就没有半点真心,我这样纠缠,说起来,也是我的苦,祖父,婉嫣日后定然不会多想了!”
闻言,常安浑身一颤,看着常婉嫣脸上那样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现如今,怕是真的放弃了。以前,说的一些看开等话,怕只是敷衍,自欺欺人的活计,现如今说的,也都是真的了。
常安微微颔首,心里多少有些惋惜。
若是常氏一族出了一个皇后,也算得上是造化了。偏得造化弄人,进了宫,又被赶了出来,高不成低不就,反倒是委屈了常婉嫣了。
月灵国,皇宫,永坤殿。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的南宫钰,手里的一枚黑子,迟迟不肯落下。
南宫钰抬起头,朝着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颇有些疑惑。
“皇祖母?可是有话要说么?”
“你这些日子,日日心绪不宁,还是因为柳家的二丫头?”
呵,柳家的二丫头。这样亲切的称呼,倒是让南宫钰有了一种那人已经跟自己有了婚约的错觉,偏得那人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哪里是嫌弃,好似是多看一眼,都是忌讳。他日日悬心,纵使是给了那人诸多暗卫,还觉不够。生怕伤到了她。现如今,可算得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里有什么心思处理朝政等事?
“烟儿瞧不上我!”南宫钰苦笑两声,在自家皇祖母面前,南宫钰向来是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两眼无神,“皇祖母说的不错,她是一个明白人,看不上这皇后虚名,对于深宫大院,更是没有半点留恋之意,我也不愿意就让深宫锁住了她,任她去又不甘心,人心复杂,由此可见一斑了!”
太皇太后用帕子捂着嘴,笑了半晌,微微颔首。
这倒是可以理解,一旦是用了真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凡俗人等都是一般无二,这人间帝王,说起来也是普通人罢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再见见那二丫头,以前,匆匆一见就走了,现如今想想,那丫头,十分机敏,若是当做皇后,也无不可,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现如今天下动荡,月灵国纵使是国力强盛,也熬不过当朝皇帝日日远行,这些日子,还是在月灵国,好生处理朝政才是正经!”
闻言,南宫钰颔首,再不多说。百年基业,若是就这样毁了,也着实是可惜。
落灵国,皇宫。
风和靖跟上官成一同进了宫,跟那些人耍花腔,风和靖自有一套。接待他们的人,起初是太子容予,还算得上是彬彬有礼。
见着靖公主姿容俊俏,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斯文人,真不敢把当初夜袭军营的人,跟面前这个,红纱裹身,妆容精致,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当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容太子!”风和靖看着容予冷笑两声,看着容予的眼神,讳莫如深,“容太子近日里头倒是容光焕发了,难不成,有了什么好事不成?”
还能有什么好事?
若是说好事,就得了一个绿竹。
呵,一个最像是柳如烟的女子。
“哪里有什么好事!”容予笑了笑,“请,等会子父皇也就来了!”
“这一次,两国停战,乃是大喜之事!”风和靖大笑出声,“说起来,三生有幸,才能往你们这皇城走一遭了!”
这话说的恁的讽刺。
容予不动声色,莫荥施突然走了进来,一双眼睛满是悲哀,看着容予的眼神,容予猛然间好似是知道了什么,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厉。对于悲哀事情敏感的触觉,叫人心头一颤。
“是?”
“太子妃!”莫荥施叹了口气,“只余下一口气了!”
云韵!
容予看了看面前的风和靖,又看了看上官成,忙忙站起身子,看着那两个人的眼神,满是歉疚。
“失陪,有些琐碎之事要去处理!”
风和靖岂是不知事的,一听这话,忙忙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容太子切勿多心,这没什么!”
看着容予的背影,风和靖莫名的有了一种快慰,这落灵国,处处都有玄机,虽然有些参不透缘故,只是但凡是想想这前因后果,都觉着奇怪的很。风和靖固然看不惯柳如烟,却也清楚的很,有些东西,只有那小妮子能做得出来,好像是那么一堆弹药。
可是偏偏这落灵国中,也有这么一个稀罕物来,这其中的缘故,也就不必说了。
呵,能人异士要是真有那么多,也就不稀罕了。
“老将军,想来,这落灵国也要变天了!”
上官成自顾自地饮了一口子茶水,他倒是没有风和靖的敏感,出了碧灵国之后,再反观这落灵国,总能发现不少蹊跷之处。许是因为民俗不同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上官成不愿多想,也不看风和靖。
“毕竟身处异国,有些事儿,回去再说,也不迟!”
“老将军恁的胆小,他们固然厉害,难道说,我们碧灵国差了不成?”
上官成也不应声,这风和靖,若是真的跟她说些什么来,怕是几天几夜都别想消停了。
永乐殿。
甫一到了永乐殿,就闻到一阵恶臭。
容予眉头一紧,这东西恁的奇怪,这股子恶臭,他是闻过的,当初云皇后病重,也是这股子气味,说起来,容予也是熟悉的很,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是何种缘故,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了?”容予急急忙忙跑到了云韵身边,看着那人的神情,满是悲哀,说到底,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不错,只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终究还是有的。“好端端的,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样子?”
“早就是病了的!”云韵苦笑两声,“现如今不过是病得厉害了些,怕是离死不远了,予哥哥,你陪陪我,可好?”
容予鼻尖一酸。
这人当初是何等子活泼欢脱,现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模样,叫人看着便是悲怆难当。莫荥施两眼红红,潸然泪下。
这些年,他心里只有云韵。
奈何身份微贱,哪里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来,做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打探这人消息。她过得安好,便高兴欢快,若是不好,心中忧惧更甚。现如今,她得偿所愿,嫁给了容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偏得又得了这样的病。
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归西去也。
“太医瞧过了没有?”
“怕是跟姨母一样,这病是好不了的,只能是等死了,我云韵,骄傲了这么些年,嚣张跋扈,予哥哥,你不爱我,我心里明白,理解,只是,予哥哥,看在我病重的份上,陪陪我,可好,可好?”
都已经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容予哪里还有什么说不好的道理,朝着那人点了点头。
“切勿多思多想,我答应你便是了!”
云韵仿佛是满足了,嘴角扯出了一抹分外脆弱的笑容,看着叫人着实是心疼的很。
莫荥施在一边看着,当真是心如刀割,说到底,这也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儿啊,看着她这样不好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顾及其他。是以,当容予转过身子,就见着莫荥施一脸子心疼的神情。
容予心知肚明,倒是宽慰。
“你在此地好生守着,碧灵国的人来了,总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韵儿,我过会子再来瞧你!”
“予哥哥!”
看着容予的背影,云韵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被子。
终究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