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的时候,老付夫妇从房里出来了,然后交给我一个信封,说是给我的报酬,我没有拒绝,因为毕竟我得生存生活,当时我道了谢就告别了他们一家人,然后独自回了旅社。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正朝旅社走着,忽然从斜刺里跑出一个人,正与我撞了个满怀,随后又听有人在旁边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身上一分钱没有,居然还想来蹭吃蹭喝,给老子滚远些!”
当时我一见那跌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身上穿着一身旧外套,缝缝补补地打了七八个巴掌大的补丁,头发也甚是凌乱,不过看她那模样倒还是蛮清秀的,一双丹凤眼微斜,隐隐透着一股子火气。
我还未与她打话,只见路边的一个店主走过来,朝女孩啐了一口,指着她鼻子骂道:“奶奶的,居然想在我店里吃霸王餐,再不滚远些老子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我一听就知道这女孩子想来是饿极了才会这样的,于是我好心地将女孩扶起,朝她问道:“额……你没事吧?”
那女孩子也不理会那店老板,风轻云淡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不在意地说:“没事!”
我又看了看那个饭店,牌子上写的是“香满楼大饭店”,而且里面装修的也比较好,看起来还算高档,比老付他们的饭店要好许多,我又问:“姑娘,看你这打扮……怎么敢进去这里蹭吃蹭喝呢?”
没想到女孩子当时就白了我一眼,冲我喝道:“你是我什么人啊,真是多管闲事的很!”
她一句话刚说完,我就听见她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忽然一阵好笑,但我又不敢笑出来,毕竟那也太不礼貌了,只是盯着她多看了两眼。
女孩子一阵脸红,突然间却朝我发起燥来:“喂!我说,你怎么老盯着姐姐我看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姐姐我进去蹭吃蹭喝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并没有吃成,估计一进去人家见她穿成这样就先让她结账再给她做菜,结果她真没钱就被轰了出来吧。
其实我曾经也过过那种到处讨饭蹭吃蹭喝的日子,很能体会被人轰赶的感受。不过这女孩的脾气貌似有些高傲,应该是在我这个同龄女孩的面前不想失去自尊心吧,于是我朝她解释说:“姑娘你误会我了,我其实没有半点瞧不起你的意思。你现在肚子应该很饿吧,不如我请你到别处吃上一顿热乎的怎么样?”
她听我这么一说,就将我三百六十度上上下下全方位无死角地打量了一番,说:“你很有钱么?”
“额……一顿饭的钱倒是有。”
“我们又不认识,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都没说上几句话就说要请我吃饭,世上还有你这么好的人么?不对,婆婆常说,无事献殷勤是非奸即盗。你老实说,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不觉有些好笑却也是一阵汗颜:“我和你差不多大,都是女孩子,我能对你有什么企图?何况你身上又没什么钱财,我能盗你什么?”
她又白了我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说:“那行!那你说你请我吃什么?白粥、面条?要是没肉的话就不用你请了。”
我微微一笑,就带着她在附近又找了另外一家饭馆,点了一个烧鸡仔、一碗红烧肉,另外还榨了一碟小干鱼,她拿起筷子正要开吃的时候,却朝我问道:“咦,你点了这么多菜,你怎么不吃?”
我说:“我已经吃过了,这是请你吃的。”
然后她点了点头,也不着急吃,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袋子,把肉多的鸡块还有烧肉都夹进了袋子里。我有些好奇了,于是就问:“你怎么不先吃,吃不完的再带回去呢?”
她又白了我一眼,说:“我怎么能让婆婆吃我剩下的东西呢,这些好东西自然是先给婆婆准备了我再吃。”
听她这么一说,我忽然对她有些肃然起敬,想不到她还有一个婆婆,自己都饿成这样了,还想着家里的婆婆。
她装的差不多以后,把袋子揣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开始大吃大嚼起来,一面吃一面说:“看来你是个好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应该不多见了吧,这份恩情姐姐我记下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一饭之恩。”
我笑了笑说:“姑娘你还真是心直口快,其实我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日子,想必你现在和你婆婆应该也遇上了难处吧。”
她却很不耐烦地说:“这不是关心的事!还有,别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的,你我都是女孩,听起来挺别扭的,叫我黄英!”
“咳咳,额……我叫岑若思,今天,幸会!”
黄英当时就神色一黯,不屑地说:“不过是误撞罢了,有啥幸会的。”
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又是一阵无语,不过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她这个女孩子还是蛮有意思的。
当时吃完了以后,老板过来结账,其实我的钱今天没带在身上,不过之前老付夫妇今天又给了我一笔报酬,我当时掏出信封,撕开一看,零的整的厚厚一扎,我当时没细数,估摸着没个千把块也有大几百,在那个年代几百块也不少了。
我付了帐之后,却发现黄英傻愣愣地看着我,我问:“怎么了?”
她却又不说话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难以启齿,她为难的表情挣扎了半天才向我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闻言一怔,我都已经好心请她吃了饭了,她居然还向我借钱,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贪心不足,可是看她那样子好像又真的是有困难,于是我又问:“你要借钱干嘛呢?”
她忽然变得有些难过起来,说:“镇里修路把我家菜园子占了,婆婆和他们理论后来却把我们家给抄了,现在我婆婆又生病了,我今天是来城里请医生的,可是我没有钱……”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骗我,毕竟之前认识鲁老七的时候也觉得他不是骗子,但此时这个黄英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而且从刚才她为她婆婆准备饭菜的那一幕来看,我却相信她说的,而且我想这个社会应该也没有那么多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