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霂上下打量着顾怀瑾,面上的神色一如很多年前顾怀瑾每次练武受伤时的紧张。
“让大哥看看伤好了吗?还疼不疼?”
顾怀瑾一手握住了顾霂宽大的掌心,那是常年握剑的手,手心厚重的茧摩挲着她皮肤的柔嫩,微微有些发疼。
“大哥放心,已经全好了。”
看顾怀瑾气色确实不错,顾霂才放宽了心。
他亦毫不避讳地摩挲着顾怀瑾的手掌,那掌心小巧玲珑,尽管消瘦了些,但骨节分明间隐隐透着力道,不似小家碧玉那般弱不禁风。
“那就好,这些年可担心死大哥了,没事就好!现在大哥回来了,以后都会站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大哥跟你一起扛。”
顾霂一席话,说得顾怀瑾眼底灼热。她的这个大哥从小就疼她护她,即使在自己的爹爹面前,也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谢谢大哥,有你真好!”
顾霂笑了笑,如同很多年前一样宠溺地揉了揉顾怀瑾的脑袋。
“我永远是你大哥,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顾怀瑾亲昵地蹭了蹭顾霂停在她头上的手心。
“大哥上午才回来,可有见到莲姨?”
闻言,顾霂收敛笑容,面露一丝惆色。
“我刚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阿瑾,我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顾怀瑾点点头:“回来当天便见到莲姨了,可是莲姨好像……好像变了!”
顾霂轻叹了一声:“我娘这些年潜心礼佛,连我爹都不见。三年前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
提及三年前的事情,顾怀瑾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大哥去凉山可有找到爹和爷爷的尸骨?那边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顾怀瑾目光灼灼,满是希冀,顾霂也回望她,凝着犹豫,也有疼惜。
“阿瑾,爷爷和二叔与顾家军士兵一起丧身火海,数万烧焦的白骨混在一起根本无法区分,我只能将他们合葬在凉山脚下!”
顾霂的语气很轻,却如同捻着一根银针缓缓扎进了顾怀瑾心里,让她从四肢百骸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疼意,她有些难以自持地跌坐在廊下,艰难地阖上了双眼。
“烧焦?无法区分?”
顾怀瑾颤抖地握紧拳头,紧绷的手背青筋暴出,她冗长沉闷的回音在胸腔层层散开,寸寸蚀骨。
尽管早已料到会是不好的场面,但如今亲耳听到,顾怀瑾还是不能接受那便是自己爷爷和爹爹的下场。
他们南征北战戎马一生、他们久经沙场赤胆忠诚,他们保家卫民从未有过二心。
他们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顾霂单膝撑着地面,有力的双臂将顾怀瑾狠狠压进自己的胸口。
她的痛,他怎会不知?
在边境的无数日夜、在万人碑前的每一次哀悼,他也曾像她这般难过的快要窒息,他甚至觉得这寸寸蚀骨的痛还不如一刀毙命来得痛快。
可是死何其容易,他们得活着,活着让那些罪魁祸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