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苏的鼻息轻轻撩过她的耳畔,低声道:“我更觉得我们像是命中注定,这个时候相遇不早不晚刚刚好。”
顾怀瑾被炙热的气息熏得眸底发酸,她仰着头,将眼底的灼热逼了回去。
她哑着声线道:“有我在,你以后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你可要想好了!”
蓝苏指端缠绕着她脑后的秀发,闻言轻笑一声,道:“本王不热衷于三妻四妾,有一人相伴便足以。”
入夜时分,月色清凉如水,恬静地笼罩着相拥的二人。
顾霂从院里追出来原是想送送顾怀瑾,可他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浅笑着退了回去。
似乎一切都归于平和,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一日五更时分,皇上着一身明亮的龙袍从云霄宫走出来,准备去金銮殿上早朝。
这时,巍峨的宫殿外一阵袍角翻飞的声音响起,严凌踩着轻功急急靠近。
他先拱手作揖,拜了一拜,随后覆在皇上耳边轻语了几句,皇上听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随即他命令了严凌几句,便先去了早朝。
顾怀瑾还未起身,便被院外蓦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她神色一凛,穿上外衣起身下榻,快走几步打开了房门。
闯入眼帘的,是严凌带着一对御林军,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前。
严凌见顾怀瑾起身,抱拳道:“皇上急招瑾小姐进宫,瑾小姐请吧!”
顾怀瑾心下一沉,心知不是什么好事!
苏柏夫妇二人这个时候挡在门前,面色严肃。
“阿瑾,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不等苏柏说完,严凌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又不是选美不需要精心打扮,皇上有令,请瑾小姐片刻不得耽误。”
严凌的语气严肃又冷凛,既传递了皇上的话,亦将皇上的态度表达清楚。
顾怀瑾平静地看着严凌,道:“既然皇上有令,民女自当遵旨。”
随即顾怀瑾便跟着严凌出了门,一人一匹快马向皇宫驶去。
此时时间尚早,哒哒的马蹄一声又一声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亦如踩在苏柏夫妇二人的心上,一下一下地突突直跳。
这样的情景一看便知,此次进宫恐怕不妙。
顾怀瑾跟着严凌在宫门外翻身下马,随即走过一段长长的宫门,经过一座座碧瓦朱甍的宫宇楼阁……
这一路,顾怀瑾都在思量皇上究竟会因何事突然召见?
而且瞧着今日的架势和严凌方才的态度,此去恐怕不容乐观。
过往的桩桩件件从记忆里一一闪过,又逐一在脑海定格……
直到最后,顾怀瑾随着严凌,在御书房宫殿外停了下来。
严凌回过身来看着顾怀瑾,语气还算恭敬,道:“瑾小姐得罪了!皇上有令,人来了先杖责三十,然后在殿外跪候。”
顾怀瑾心底一沉,心里不知是该送一口气还是该提一口气。
能让皇上如此震怒之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顾怀瑾一直都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多疑,一些事情迟早会怀疑,不过是能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那一日,顾怀瑾跪在殿外生生承受住三十下棍棒杖责之刑。
行刑的是御林军的一位侍卫,下手毫不留情。顾怀瑾紧绷着呼吸咬紧了牙关,受刑时只时不时随着呼吸的张弛发出几声闷哼,直到最后一棍时再也压不住喉中的腥甜,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严凌一直在一旁看着,直到行刑完毕才叹了一口气,轻道:“得罪了!早朝快要结束了,瑾小姐再跪一会吧。”
顾怀瑾此刻的脸色已是煞白,她轻咳了几声,抬手拭掉了唇边的血迹,声线虚弱道:“不是严护卫动手,我应该感谢才是。”
诚然,若是严凌动手,三十杖足以要了顾怀瑾半天命,她岂会还有力气在这里说话。
然,今日的早朝似乎结束的格外晚。
皇上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早已火辣辣地烧烤了起来,殿前的台阶也被阳光映得明亮刺眼。
一个太监在台阶上放了一块凉席子,然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迎着光线坐了下来,随即立刻有太监殷勤地撑开一把伞,给皇上遮住了雪白的光线。
然而皇上却挥挥手,遣退了周边的人。
滚烫的台阶前徒留下二人,一跪一坐,气氛有些微妙。
顾怀瑾后背火辣辣地疼痛着,阳光炙热的气息将她包裹,她额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浑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迎上皇上那清冷的目光,顾怀瑾尽力喘息了几分,虚弱着声线道:“民女参见皇上!”
皇上双臂搭在膝上,开门见山,不辨喜怒道:“是你放了贤王!此事还有谁参与其中?靖王?顾霂?静婉?”
顾怀瑾摇摇头,尽力平缓着声线,道:“他们都不知情,是民女一人所为。靖王将贤王下葬后,贤王的贴身侍卫重新开棺将他带离了京城。”
皇上继续问:“贤王现在在哪?”
“民女不知!他最大的愿望是云游四海做一只闲云野鹤,如今大概是实现了吧!”
“闲云野鹤?”皇上冷笑一声:“对于他的身份简直是痴心妄想!”
剧烈的疼痛让顾怀瑾由清醒变得越发麻木,她咬牙硬撑着,喘息的声线略有不稳。
“世间已无蓝夜、无贤王,他从未有过夺位之心,恳请皇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皇上迎上顾怀瑾的目光,眯着眼睛问道:“若是朕所查不假,他是喜欢你,对吗?”
顾怀瑾并未回避这个话题,她苦笑道:“我无法回应他,唯愿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如今他隐姓埋名,已经对皇上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你所说固然不假,但好人都让你做了,杀害自己亲叔叔的罪名让朕来担着,顾怀瑾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皇上起身,拂袖离开,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跪着吧,这一会为你求情的人该来了。”
顾怀瑾双唇干涸裂开,她偏过头去,炽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晒得,一阵阵眩晕的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她不得不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皇上说得求情之人,必然是蓝苏。
她怎么也得撑到蓝苏赶来,她不能让蓝苏再被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