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一边觉得这是顾怀瑾在使诈,又一边忍不住拨了几个人顺着钱勇升官之路的方向去调查。
他想,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就看看顾怀瑾打得什么鬼主意。
然而两天之后,乔松便拿到一份厚厚的账单,上面罗列着钱勇这些年行贿的每一笔钱,尤其是近一年贿赂给京城官员的颇为频繁。
上面还清楚地记着,十五年前,钱勇曾支出一万两白银,用途是给当时的浙江巡抚贺寿。
那一刻,乔松简直觉得顾怀瑾就是他的明灯。
那账本是钱勇家里的账房老先生记的,老先生跟了他几十年,对他支出的每一笔大额钱财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账本原本的用途只是为了清算家里的钱财,好在有亏空的时候及时提醒钱勇,平日里都是随身携带片刻不敢离身。
老先生也没想到,他一觉醒来那账本就不见了,继而便有大批的官兵涌进府门,不由分说地就把钱府给抄了。
藏在账房地窖里的银子,一两不落全被找了出来。
且不说那账本是真是假,就说一个刚入京任职的尚书,家里会藏有那么多钱,也是钱勇解释不了的。
兜兜转转,钱勇前几天还对自己被逐出京城很是不满,转眼便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一并牵连的,还有他在账本上记录的所有收贿的官员。
但那些官员大多都是在京多年的老臣,此前已经出京了很大一部分,这件事情才没有在京城的百官里引起第二次动荡。
蓝兰儿听说她贤皇叔死了的时候,已经是好些天之后。
彼时,她泪眼婆娑地趴在皇上身上好难过,她深切地怀念她的贤王叔。
“皇帝哥哥,香姑姑说是你要砍贤皇叔的头!”
皇上难得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此倒也没有否定。
“兰儿,贤皇叔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蓝兰儿不理解:“做错了打屁股、骂一顿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砍头?”
皇上一时无言,半天才道:“国家大事你不懂,贤皇叔犯得是大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蓝兰儿还是不理解,可她知道,她如今除了难过,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糯糯地请示道:“我想去靖皇叔府上住几天,我想找青梅竹马!”
自从她知道青梅竹马是靖皇叔的亲生女儿,她就天天想出宫找她们。
可后来宫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她的皇帝哥哥根本没时间管她。
可现在她好难过,宫里没人理解她,她只能去找青梅竹马哭一哭。
皇上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她的请求,派御林军将她送去了靖皇叔。
这边刚送走蓝兰儿,乔松的奏报就送了上来。
皇上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开口问道:“这账本是如何找到的?”
乔松知皇上心如明镜,便如实说:“卑职一觉醒来,那账本就在枕头边上了。”
皇上勾着唇角:“想来,那钱府的账房先生也是一觉醒来,枕头边的账本就没了吧?”
乔松默默道:“或许,是哪位高人看不惯,仗义出手。”
皇上啪的一声将账本合上,冷哼一声。
“那高人怕是看不惯朕关着顾怀瑾吧?”
乔松垂首,无言。
皇上叹了口气,道:“罢了,如今证据确凿,给苏易翻案吧!”
乔松拱手:“是!”
又等了片刻,见皇上再没说话,乔松又忐忑地请示道:“皇上,那顾怀瑾?”
“继续关着!”
韩柏和木梧桐等了十五年,终于等来了一纸公道。
当晚回到竹林轩,二人带着韩小柏跪在祠堂的牌位前。
一家三口祭拜完后,韩柏郑重地对儿子道:“小柏,从今天起你认祖归宗,恢复苏姓,改名苏小柏。”
韩小柏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闻言对韩柏道:“爹,儿子想跟你商量个事!”
韩柏也难得对韩小柏笑,他道:“趁我今天心情好,你说!”
韩小柏壮了壮胆子:“我改了姓,能不能也顺便改个名。”
“不能!”韩柏毫不犹豫地拒绝,挑眉看过去,问:“还有事吗?”
“哦,那没了!”
最后,韩小柏郑重地对着牌位揖了揖,一本正经道:“自我介绍一下,爷爷,我是您的亲孙子,苏小柏!”
清尘这些日子一直在回春堂养伤,外面的事情薄云天和宁媚从不跟她提起,她自然也一无所知。
但她好担心蓝夜。
他们都说蓝夜没受伤,但为什么他一直不出现呢。
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偷偷跑了出去……
以往气派的贤王府此刻却大门紧锁一片萧条之气,那门匾被撤了下来,门扉贴着封条。门前的尘土已经厚厚地堆积了一层,好长时间没人打扫。
清尘不可思议,亦不知所措。
她明明才受伤不到一个月,为何仿佛过了好多年的样子。
惊慌失措中,她抓了个路人,才大概了解了情况。
贤王蓝夜谋逆夺位被皇上下令处死,后事是靖王蓝苏操办的。
清尘回过神来,又慌慌张张往靖王府跑。
她胸口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随着她的悲恸难过,伤口也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这个时候,蓝兰儿正坐在靖王府后院的亭子里抹眼泪,一左一右的青梅竹马也跟着哭红了眼睛。
这是她们小小的年纪,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亡。
只听蓝兰儿哭道:“人家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贤皇叔了,就忍不住想哭嘛!呜呜呜呜……”
惹得青梅竹马的眼泪也瞬间兜不住了,顷刻就泪流满面。
“爹,我想娘!”
“我也想!”
她们还不知道顾怀瑾现在在大牢里,那些事情,蓝苏自然要瞒着她们。
她们只知道在这样伤心的时刻,好像只有娘亲的怀抱能让给她们安慰和温暖。
此刻见眼前的三个小人哭在一起,仿佛受了委屈的瓷娃娃,让人心疼。
蓝苏想了想,安慰道:“兰儿,你贤皇叔在这个世界过得不快乐,他是去另一个世界了。”
蓝兰儿懵懵懂懂:“他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他要做好多不愿意做的事情。”
蓝兰儿又问:“那他去另一个世界快乐吗?”
蓝苏点点头:“在那个世界他是自由的,他每天能听鸟语、闻花香,能每天看日出、赏夕阳,你应该为你贤皇叔重获自由感到高兴才对。”
蓝兰儿想了想,突然就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没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