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三个文官便是刚才咋呼最凶的,此刻丑事被这么一戳破,当即遮着老脸哑了声。
“堂堂大国男儿无数,到最后竟用一个女子来平息战乱,企图换取你们在朝中荒淫无度、裘马声色的生活,这就是应该的吗?”
一番言论说得振奋人心,大殿之上一时肃然无声,再无人敢反驳。
皇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始终不置一词。
顾霂想起了昨日蓝苏跟他说过得话,心里隐隐不安。
蓝苏说,能用一个女人就平息的战乱,没有哪个君王愿意劳民伤财、引起兵荒马乱。
此事若是让皇上表明了态度,那便很难有回旋余地了。
眼看着皇上动了动身子,即将开口的时候,顾霂突然站了出来。
他对着众人,铿锵有力道:“静婉公主和不了亲!数日前皇上已亲口许诺,为我和静婉公主赐婚,静婉公主现在是我顾霂的未婚妻,有我顾家守护,她嫁不了别人!”
临近正午,蓝香儿正眯着眼睛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打瞌睡。
这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太医说等过几天拆了绷带,她就可以走路了。
这段日子,可把她憋坏了,她恨不得立马就能下地,狠狠地蹦跶几下。
今日阳光甚好,她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道嘹亮的大嗓门将她吼了起来。
“公主,公主,出大事了,今天早朝出大事了!”
蓝香儿冷不防地抖了一下,抬眼看到翡翠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门。
那丫头情绪激动,一脸遮不住的喜色,怀里捧着的一包糕点已经被震得四分五裂,那碎渣蹦出来一点,蓝香儿就心疼一下。
她咬牙道:“那是本公主最爱吃的糕点!”
翡翠这才想起来怀里的东西,她低头一看,索性整包都甩到了地上。
蓝香儿又是一阵肉疼:“若是本公主现在好好的,你一定死定了!”
翡翠丝毫不惧怕,她嘿嘿一笑道:“公主先别生气,好消息!”
蓝香儿还沉寂在没糕点吃的郁闷中,不理她。
她心想,早朝天大的好事都是她皇侄的,关她屁事!
翡翠高涨的兴致丝毫不受影响,兴冲冲道:“今日早朝,顾霂当着百官的面说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公主,你要嫁给少将军啦!”
蓝香儿有点发懵,她瞪着滚圆的眼珠子直勾勾把翡翠盯着,囔囔道:“你……你说什么?”
翡翠很满意蓝香儿的反应,她傲娇地扬扬下巴,喜滋滋道:“公主,奴婢还用不用死了?”
蓝香儿点点头,继而又猛地摇摇头。她反应了过来,当即捏住了翡翠的胳膊。
“好翡翠好翡翠,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突然答应?”
翡翠的胳膊被捏得生疼,她龇牙咧嘴地躲。
“公主饶命呀,奴婢的胳膊要断了!”
蓝香儿一听,又急急放开。
她满眼闪着难以置信的亮光,那一双小手纠结着无处安放,仿佛一个无措的孩子。
翡翠看在眼里,也真心替她家公主高兴。
翡翠早已将早朝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在蓝香儿面前讲得慷慨激昂。说到那几个怂恿事端的官员时,义愤填膺的模样恨不得把人拎到眼前踹两脚。后来讲到顾家父子和一众武将英勇的反击时,满眼又冒起崇拜的精光。
尤其是顾霂最后的那一番话,简直帅呆了。
蓝香儿听得痴痴傻傻,翡翠说完了都还没回过神来。她午饭都没吃,整个中午就坐在树荫下傻乐,翡翠也坐在自家公主身边,跟着她傻乐。
退了早朝之后,顾霂回到家中,将那樽佛像重新拿了出来。他一直还没来想好怎么送还给蓝香儿,如今看来,是不用还了。
他万不能让那个女子嫁到西陲去,西陲国君的年龄都足够当她的父亲了,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更何况两国关系瞬息万变,若有朝一日两国开战,她便是西陲对付我朝要开的第一刀。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霂将那佛像重新送到了楚莲的手上,楚莲笑着接过。
“霂儿是喜欢那公主的,对吗?所以才不舍得她和亲过去!”
顾霂想起那女子明媚的笑容,笑道:“娘见了,娘也会喜欢的!”
楚莲慈爱地摸了摸顾霂的鬓角,道:“那是自然,霂儿喜欢的,娘就喜欢。快去找公主吧,她定然是在等着你的。”
顾霂转身离开,却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脚下的步子突然顿住了。
他眼底闪过丝丝犹豫,但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娘,爹常上战场,一走就是数月,您后悔过嫁给他吗?”
楚莲抚摸着佛像的手突地顿住了,她背对着顾霂,眼眶渐渐变得红润,却依然声音平和地回答道:“霂儿,娘从不怪你爹让娘等,娘怪的是他不守承诺、是他处理不好家里的关系、是他阻止不了他娘心狠手辣,残害无辜!”
顾霂沉默了良久,才终于道:“娘,我懂了!”
赐婚之事,皇上始终没有否认。
继而人们便常常看到骁骑大将军和静婉公主双双出现在各个场合,顾霂也一改千年不变的面瘫脸,时不时对着公主露出难得宠溺的神色。二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有顾家光明正大地护着,再无人敢提让静婉公主和亲之事。
但和亲之事总是要有个结果,西陲使臣还在京城等着呢。
于是,皇上便召了一位封地的亲王进京,给亲王加俸拜爵,准其携全家永留京城,亲王的女儿封为公主,完成和亲。
那亲王所在封地偏远贫瘠,这对于他简直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况且他女儿就算将来嫁人,在那么贫瘠的地界最好的家庭也不过温饱,哪有西陲国母那般尊贵。
于是,那位亲王千恩万谢地将他的女儿送去了和亲之路。
西陲使者眼见着皇室唯一的正统公主已经结亲,而这位新封的公主好歹也是皇室宗亲,也算完成了使命。
再想想,其实他送来的西陲公主也并非皇室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