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合上生死簿，刚抬起头，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对，是突然出现的神，也不对，他现在没了神籍，也不能算是神。
可不管他现在的身份如何，他也是上古战神荼骁，判官对他还是打心眼里敬重的，毕竟，从他身归混沌之后，神界仙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和他匹敌的神。
苏长湛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判官，我来地府只有一个目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我这一身的神力收回去。”
万万年前，小白能化作人身，是因为他的一滴血落在了她的花叶上，后来小白又是借着黄泉果实才能勉强留下一缕魂魄，而黄泉果实又是以他的神力滋养孕育而成。
如今，小白消失，他的神力恢复，如果要小白回来，他的这一身神力就必须要舍去。
判官被他的话惊呆了，“战神好不容易恢复了神力，为什么要舍弃这一身的神力。”
“我的原因，判官大人应该清楚。”
判官叹了一声，“孽缘，都是孽缘啊。”
“是不是孽缘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是没有她，就算重归神位，也是没有意思的，万万年前，我能为她舍弃这生命，现在，我一样可以。”
判官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对于他们的这种执着，他是同情的，却不是理解的。
夜阑为了小白甘愿放弃地府少殿下的身份，留在人间，做一个普通凡人，而小白为了苏长湛，也心甘情愿的放弃了漫长的仙生，甚至连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
现在，他堂堂神界战神，竟还愿意为了她，散尽一身神力，继续去做那脆弱的凡人。
“战神真得想清楚了吗？”判官询问道。
苏长湛坚定道：“当然。”
“你可要想清楚，人的寿命是短暂的，转瞬即逝，你真的愿意为了人间这区区数十载，而再次放弃为神的机会。”
“我甘之如饴。”
“哪怕只有这一世，你也愿意？”
“什么叫只有这一世？”
“现下，我也不瞒你了，”判官捋了捋他的胡子，缓缓说道，“小白能活下来，本就是战神逆天而为，用你的一身神力换来的，小白和其他的仙不同，这点你是知道的，而小白为了你，甘愿做一个凡人，一旦她死了，她是入不了轮回的，她就算回来了，能陪你的，也只是这短暂的一生，你真的愿意为了区区数十年的光阴，放弃重新为神的机会？”
苏长湛终于明白了，当初小白说，她要食言了，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她曾答应过他，要生生世世都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心里清楚，她能陪他的只有这一世。
她可以食言，他却不能食言，他要陪着她，哪怕只有这一世，他说过，他和她，只能死别，绝不生离。
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做神也好，做人也好，都没有一个小白来得重要。
万万年前的很多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唯独小白的笑靥，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天魔大战刚刚结束，到处一片生灵涂炭，天地初晴，第一缕阳光照到荒芜的大地上，一朵白色的花忽然绽放，成为这天地间的第一抹色彩，纯净而洁白。
“荼骁，你快来看，花开了。”
夜阑叫着他，他走过去，他忍不住伸出手，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血就这么落在了她洁白的花蕊上。
也正是因为他这滴血，它化作了人性。
她睁开眼睛，绽放的那一抹笑容，简直比这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还要灿烂明媚，尤其是在这漫长而血腥的天魔大战之后，她的出现，就像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第一场雨露。
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什么天界第一战神，远没有她一个笑容，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判官，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小白。”
“何必如此执着。”判官再次劝他道。
“这不是执着，而是约定，我没有办法对她食言，判官，如果你知道，就请告诉我。”
苏长湛的态度很坚决，判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想救小白回来，说简单其实也简单，说困难其实也困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把神力抽离出来，又不让它散去，只有一个办法，你做过的，应该知道。”
“黄泉？”
“没错，再入一次黄泉，你现在的神力虽然恢复了，却也比不上万万年前，你可要想清楚了，神鬼不入黄泉，黄泉里的可怕之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真的……”
“多谢判官。”
不等判官说完，苏长湛已经没了人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暗暗为他祈祷。
愿他能平安，愿小白能平安，也愿夜阑能平安。
——
小白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迷雾之中，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出出口，她找了许久，也喊了许久，都是徒劳。
终于，她在迷雾的尽头，看到了一丝光明。
“小白妹妹，小白妹妹……”
她听到急切地呼喊声，她缓缓睁开眼，熟悉的面孔顿时映入了眼底。
“米姐姐……”
她微弱地出声，眼前的人立刻就哭了，“你可担心死我了，王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你的气息有多弱吗，我都以为你活不了了。”
说话间，铃铛从外面走进来，她手里端着刚熬好的药，等看见小白醒来，她顿时高兴得喊了起来，“快通知夫人，小姐醒了。”
小白的头有点沉，她只记得，当时她按照傅夜阑的嘱托，把荼骁剑插入了苏长湛的心口，在那一瞬间，天罚落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她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又被雷劈了吗？
“苏长湛呢？他怎么样了？”
“你还关心他？”说起这个，米穗儿就十分不高兴，苏长湛把小白抱回来的时候，气息奄奄，他只把小白交给了她，人就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没有回来过，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小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