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到达的时间就不算早,所以舒嘉芮和简夺稍微休息一下基本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当舒嘉芮挽着简夺的手臂下楼时,查尔斯老先生已经在餐桌旁做好了。
精致的桌布和餐具,带着淡淡茶香味道的蜡烛,还有旁边如画般的插花。舒嘉芮不禁想,人与人的差别,大概就是在孤独寂寞中体现的吧。
即使年事已高,即使每天都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但有的人却能始终活的一丝不苟。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楼下的老者肃然起敬——不是因为他可能拥有的权利,也不是因为他可能拥有的势力,单他对生活抱有的这种认真的态度,都足以获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尊重。
“你们两个,快过来,”老者对他们招手:“老头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年轻人来过了,快,来陪爷爷说说话,讲讲外面的事情。”
听到这话,舒嘉芮不禁有些疑惑。按照简夺所说,这位老者在暗处一直都有自己的势力,那么作为领导者,就算他不出门,应该每天都有人向他汇报外面的情况,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自己‘鬼手Aura’这个名号了。
那么,他还要听什么事呢?简夺很快就为她解释了疑惑。
没有讲商场上的云谲波诡,没有讲各方势力如何涌动,他说的,反倒是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简爷爷又在他自己的小菜园里种了几棵果树,比如虎大王现在食量越来越大,胃口越来越挑剔。
不过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简夺口中所述最多的,竟然是关于她。
“……别看这小猫现在老老实实的,其实爪子厉害着呢!当初自己一个人跑到菜园去找爷爷,甚至还在外面自己搭了帐篷,还说要和我谈条件……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我拐到手了……”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老者笑的开怀,蓝色的眼眸愈发有神。
“您都不知道,现在在家里,虎大王最喜欢的就是她了,也不管自己体重多少,见一次就扑一次,每次都搞得她难以招架。您猜她怎么做的?竟然弄了一堆烂七八糟的蝴蝶结装饰,将虎大王那个小公狗装饰成了小母狗,搞得它现在对她啊,是又怕又喜欢……”
老者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发出一串笑声,如同听到什么新奇故事的孩童。
舒嘉芮没敢打扰这对爷孙之间的对话,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甚至也随着简夺所讲发出淡淡的笑容。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故事。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都记得,甚至连她都想不起来的事情,他都帮她记着。
“Aura,”老者忽然叫她,笑容慈祥又和蔼:“我叫查尔斯,是简夺爷爷的好朋友。”
舒嘉芮明白,老者的话说明他开始将她当做自己人了。这并不难理解,有如此传奇人生的男人,自然不会因为简夺将她带来,就对她完全放松警惕。怕是因为简夺刚才的讲述,他才愿意开始接受她吧。
“查尔斯爷爷,您好。”舒嘉芮也回以了一个完全放松的笑容。
老者摸摸自己下颚上的胡子,感慨道:“真没想到,简小子也有今天。”
舒嘉芮看向简夺,没明白查尔斯说的的是什么意思。而旁边简夺脸上也摆着一副令人难懂的笑容,但她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特别好。
“简小子和他爷爷每年都会来看我,虽然在我面前他不会像是对外人那般冷漠,但露出笑容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但你看看今天,只要说起你,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我一直在想如此冷情的简夺坠入情网会是什么样,原来,也是和普通男人一样啊!”
舒嘉芮下意识的侧过头,正好看到简夺翘起的嘴角。那样英俊的男人,他的笑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为之倾倒。
“咳咳咳——”老者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身后的管家脸色一变,立刻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帕放在老者的唇边。尽管他的动作很迅速,但舒嘉芮还是看到了,她想简夺也应该看到了——
那块手帕中心,颜色红艳艳的液体,是血。
查尔斯爷爷在咳血!
简夺同样大为震惊,连声音都有些不稳:“您……您这是……”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的。”老者笑笑,不露痕迹的让身边的管家将那条手帕收起来。
简夺眉头拧的死紧,好半响,才问:“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告诉他干什么,还不是白白担心,”老人倒是很看得开:“简小子,答应查尔斯爷爷,刚才的事不要和你爷爷说。”
“别的事情都可以,但是这件事不行。”简夺表情严肃,他对管家道:“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
“这……”管家为难的看了看简夺,又看了看自己的主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简小子,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老者出口替管家解了围。
“查尔斯爷爷,您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必须立刻接受治疗。”显然,简夺很清楚,老年人身体的任何一点症状,都有可能是大病的征兆。
但一想到老者当年的事情,他又退一步说:“或者直接将那些医生带到这里来,爷爷和他们交情都不错,您可以……”
“简小子,你能有这份心意,爷爷就知足了。”老者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活的够久了,除了你和阿简,真的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昨天,昨天我还梦到了你查尔斯奶奶,我真的很想她啊……”
说起往昔的爱人,老人眼中渗出了盈盈泪光。
周围每个人都将头垂了下去,舒嘉芮觉得连自己呼吸的空气中都充斥着悲伤的味道。
“Aura,你过来。”老者冲舒嘉芮摆摆手,后者听话的走到他身边。老者又冲简夺也摆摆手,“简小子,你也过来。”
简夺的眉头拧的像个麻花,但也还是迈开长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