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幼南身子一僵,肩膀微微缩着,忍不住开始打怵,就像是一直难以启齿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在阳光之下,灼的她全身皮肤都在溃烂,却无处可逃。
连舟听到舒嘉芮的声音,倒是坦然的转过身,对简夺比了个大拇指:“有钱人。”
简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吧,凑个热闹而已,就坐到后面了。”连舟邪气的笑着。
舒嘉芮的大眼睛不断在童幼南的背影和连舟身上逡巡,最后停到两个人挽在一起的手臂上。
她没忍住又叫了一声:“阿……阿南?”
“是我。”童幼南落落大方的转身,微笑:“嘉芮,简少爷。”
“你们……”舒嘉芮张大嘴巴,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解,她分明前两天刚在新闻头条上看到连舟带嫩模出去包夜,阿南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连舟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童幼南。
童幼南忽视掉连舟的目光,轻笑一声,道:“我现在是连少的情人。”
“胡乱说什么!开玩笑呢吧!”舒嘉芮猛地拉起童幼南的手臂,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向外扯,“出来!你给我出来!”
简夺皱眉看着连舟,“你搞什么?”
“搞情人啊,没看出来吗?”连舟一副贱贱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欠揍。
简夺没有再出声,毕竟是连舟自己的事情,而他,也向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寂静无人的走廊一脚,舒嘉芮将人拉过来劈头盖脸的质问道:“童幼南!你疯了是不是!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疯,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和舒嘉芮相比,童幼南倒是很平静——平静到不正常。
“情人?”舒嘉芮被气笑了,“你给连舟当情人?!你给那个种马当情人?!恩?!”
以前,舒嘉芮总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比如简夺天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而连舟天生就对女人很有兴趣,不论哪种都无可厚非,没有谁对谁错。
但放在和自己经历过生死的闺中密友身上,她就无法再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连舟了,他简直是做男朋友的最差人选!
阿南呢?她是金牌律师,她不缺钱,她很漂亮,为什么要去做连舟的情人?图什么呢?
“马上和他断了。”舒嘉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可能。”
童幼南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语气同样坚定。
“为什么?”舒嘉芮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正好站在童幼南的视线前与她平视,“阿南……你……你分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去给人家做情人?你知道吗?是‘情人’,不是女朋友,不是未婚妻!”
像是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生生捅了一刀,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可笑的是却见不到一滴鲜血。
童幼南猛地推开舒嘉芮,平常干练悦耳的声音如今已经变了声调。
“是啊!我卑贱!我不自爱!全世界都有资格这么说我,可是你,舒嘉芮,唯独你没资格这样说!”
“阿南……”舒嘉芮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抓她的手,却被生生甩开。
童幼南一直隐忍的表情崩开,她的眼眶里开始有了浅浅的水光,“舒嘉芮,你以为这世界上的女人都能遇到一个简夺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简夺……”舒嘉芮不解,不知道童幼南为什么忽然提到简夺。
“你还看不清是吗?”童幼南冷笑一声,“简夺在外界的传言如何,你不会没听过吧!可你觉得他和那些传言相符吗!”
“好像……有一点不同……”舒嘉芮愣愣的回想着,“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不,那一点也不夸张!”童幼南目无焦距的看着某处道:“真正的简夺比那些人说的更凶残,更恐怖,但他面对你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显露出哪怕一点。”
“舒嘉芮你知道自己有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吗?那样残酷的人将所有温柔、体贴、细心,全都给了你!包括今天这颗蓝宝石,是他特意要求威斯特拿出来的,只为了买来送给你!”
这件事是连舟说的,他说的不经意,可她却有心的记住了——
不,或者说是不想记住也不行。
这种宠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让人铭记于心。
舒嘉芮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竟有这样的事情,但她依旧疑惑的抬头,问道:“可是,这和你非要做连舟的情人有什么关系?”
童幼南侧过脸,眼神空洞的看着舒嘉芮,然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反问:“嘉芮,你的人生太过特别。所以,你其实并不知道一个普通十五岁的小姑娘应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对吗?”
舒嘉芮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是的,她真的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十五岁时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的十五岁只有嵌在相框里母亲的照片,装可怜的樊庄雅,阴险的柳书芹,还有不信任她的爸爸和哥哥。
她的十五岁充斥着日复一日的争吵,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以及深夜瑟缩在角落里的哭泣,还有那永远也逃不开的痛苦和后悔。
“我告诉你吧,”童幼南看着远方,“她会在某个周末偷偷穿上母亲的高跟鞋,好奇的踏入从未去过的酒吧,会遇到一些坏人,会被一个盖世英雄救下来,会听他唱完一首歌,从此改变自己一生的轨迹。”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嘉芮,不是谁的爱情都能圆满,大家的沼泽各不相同,我不会去拉你,而你,也不必救我。”
“阿南……”
舒嘉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她知道阿南的父母都是做研究的科学家,当初她也很好奇阿南为什么没有继承他们的衣钵,在研究领域里发光发热,而是一个人跑去意大利,狼狈的在号称男人天下的律师界打拼。
原来她是为了连舟。
原来,她早就认识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