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长生殿没呆多久,贴身太监海生公公步履轻缓的走进来,低头在皇帝耳边说了二皇子妃进宫一事。
皇上出关不久,一直没怎么见过这个二皇子妃,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媳妇,虽然此时不喜见她,还是命海生公公将人带到偏殿等待。
海生得了话,立马来回禀这么不多见的二皇子妃,虽然她不常在宫中走动,心中对这个二皇子妃心中还是有所佩服的,毕竟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皇子们什么样,他心中还是清楚的,这次二皇子有此见识,恐怕和这位皇子妃真是脱不开的关系。
言书瑶听着海生公公的回话,微微一笑,声音不急不缓道:“海生公公,偏殿就不用了,本宫在这么等着父皇就是。”
声音镇定,不卑不亢,海生此时真的觉得这位二皇子妃还真对得起她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海生也没有多劝,行了一礼便退回殿内,伺候主子去了,只是嘱咐了外面的小太监,照顾好言书瑶。
言书瑶笔直的站在大殿外,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萧弘宇见她迟迟不归,心中是忐忑的,赶紧进宫看看情况,却看见言书瑶还站在大殿外。不由得皱了皱眉,走上前还没等开口,便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两人身前:“参见二皇子二皇子妃!”
萧弘宇皱眉免了眼前人的礼:“你不是母后宫中的吗?”
小太监点头,轻声道:“回二皇子,奴才的确是,正是皇后娘娘请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到宫中一叙。”
萧弘宇眉头拢的更紧,刚想回绝,就被言书瑶拦住了:“二皇子先去吧!臣妾在这里等着见皇上。”
萧弘宇见她神情庄重,心中就知道她不想自己在这里,垂首想了想:“好,那本宫先去母后那里等你。”
言书瑶笑了笑:“去吧!”
皇帝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见言书瑶笔直的站在长生殿门口,心中不由的惊了一下。海生见状,连忙将外面发生的事小声与皇帝说了。
看着地上跪的笔直的言书瑶,心中倒是起了一点好奇:“起来吧,去议事殿说话。”
“是!”言书站起来,恭敬的跟在皇帝身后。
到了议事殿,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言书瑶。一双深邃的眼眸似乎想要将人看透,言书瑶自然不曾见过这样的帝王,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父皇,儿臣是来求父皇开恩的!”言书瑶伏在地上,背部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发着抖。
上头的皇帝眯了眯眼,细细回想了一下,二皇子今天早上刚刚被赐了一柄玉如意,言御史家中也没有什么事,想不明白这个开恩是开的谁的恩。
皇帝不明白言言书瑶的目的,但是海生是听明白了的,皇帝常常闭关,国事都处理不过来,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注意臣子的家务事,不知道也是正常。
“先说什么事!”
“回父皇,儿臣的母亲此时被关在死牢里”言书瑶说着顿了顿,脸上白了又白,“儿臣知道要求父皇释放母亲是不能的,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同意儿臣代母受过!”
这话一出,一旁的海生也有点惊讶。
“母亲是因为疼爱自己的女儿才会被鬼迷了心窍,毒害嫡女,儿臣知道后也是痛不欲生,自母亲入狱后儿臣未曾去探望过,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母亲,今天殿下回府后同儿臣讲了母亲的刑罚父皇无需为难,儿臣真的愿意代母受过。”言书瑶哭的梨花带雨,一滴滴的泪水落在繁华的宫装上,染湿了一片。
海生俯身同皇上解释了一下钱氏的事情,眼中颇为复杂,皇帝一言不发的盯着跪在下面的言书瑶,低着头,这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啦啪啦的滴个不停。
“二皇子知道你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吗?”皇帝眯着眼,声音中不见丝毫的情绪。
言书瑶点点头,二皇子曾经来过长生殿外,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是儿臣执意不让二皇子陪着儿臣来的,二皇子人很好,对儿臣也很好,是儿臣对不起二皇子!”言书瑶神情镇定的说着,仿佛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皇上眯了眯眼:“你真的愿意代母受过?你可知你母亲犯得是死罪!”
她自然知道,但是言书瑶听到皇上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骤然一亮:“儿臣知道,母亲有两个女儿,只要母亲能活着,妹妹也定然会对母亲好的。”
言外之意,已经做好赴死的是准备。
“你可知今日朕给了二皇子一柄玉如意。”
言书瑶迷茫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儿臣知道。”
“你可知那有何用?”
“知道!”言书瑶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光芒,“但那是二皇子的!”
“你们是夫妻。”
言书瑶摇摇头:“二皇子待我很好,所以儿臣不能仗着他对儿臣的好为所欲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儿臣是知道的。”
皇上略一沉吟,收回了盯着言书瑶目光。
海生在一旁看着,就知道皇上这是同意了,但是究竟是怎么一个同意法,他还不知道。
“行!朕准了,就按你说的办!”
言书瑶身形一晃,惊喜的看着上头的帝王。
“你先回府,替罪的旨意朕会让人送到二皇子府!”
“谢父皇!”言书瑶惊喜的点头。
“先回去吧!”
“二皇子妃请吧!”海生站在言书瑶身边,微微躬着身子,心中也好奇这个二皇子妃也真是淡定,竟然来这里求了一道赐死的圣旨。
言书瑶跪的时间长了,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晃,似乎就要倒下去,海生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言书瑶微微一笑,跟海生公公点头致谢。
送走了二皇子妃,海生站在皇帝身旁,看着皇上的写的圣旨,一脸的不可思议,心中对言书瑶有佩服了几分,这个女子国人不容小觑。
“二皇子妃去什么地方了?”
“应该是去了长秋宫,二皇子在那里呢,皇子妃还说”海生欲言又止。
“还说了什么?”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去皇后眼前尽孝了,也不用急着出宫了!”海生想着二皇子妃的这句话,不知道这句话的用意。
“呵呵!”皇帝轻笑出声,“你怎么看?”
海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问他,心中略微沉吟了一下:“是个懂事孝顺的,对咱皇子也是一心一意。”
皇帝点点头:“明日,你去传旨吧!”
海生低头应了声是,心中却是大惊,竟然要他去传旨,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二皇子的名声就要更上一步了。
言书瑶一路低着头,快步朝长秋宫走去,她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大皇子的母妃齐贵妃更是直接派人盯了言书瑶一路,只是最后武功而返。
到了长秋宫已经是午膳时间,但是里面的人难得的没有传膳,似乎是正在等着她过来。萧弘宇看着她从外面进来,赶紧起身迎上去,就连皇后也是难得慈爱的看着她:“皇上没有难为你吧!”
言书瑶摇摇头深情的看着萧弘宇,又看了一眼端坐在高位的荣皇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回母后,父皇并没有难为儿臣。”
皇后松了一口气,萧弘宇却没有放下心了:“父皇怎么说?”
言书瑶看着萧弘宇,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悲怆,笑着道:“父皇同意了我的请求。”
萧弘宇不知道言书瑶究竟是怎么请求的,但是言书瑶眼中的情愫他却能看明白,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跟父皇求了什么?”
“代母受过!”
“什么?”皇后从位子上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言书瑶,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自己儿子做到这种地步。
萧弘宇也是往后踉跄了两步,言书瑶赶紧拉住他,笑道:“父皇还没有下旨,只是口头上说同意了我的请求,也许父皇会放我一条生路呢!”
萧弘宇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心中不太好受,他从不知道言书瑶竟然如此爱他,当初他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娶那个傻子,又想拉拢言御史。他从小就知道珮菱表妹才会是他未来的皇后。但是现在,珮菱表妹马上就要被发配边疆了,而这个爱他的结发妻子,也要离他而去。
“我去找父皇!”萧弘宇送来言书瑶的手,就要往外奔去。
荣皇后和言书瑶赶紧喊人拦住他,又亲自将人拽回来:“二皇子不要激动,这件事是臣妾去求来的,父皇已经也是经不住我的央求才同意的,二皇子就成全妾身吧!”
二皇子妃声泪俱下,二皇子颓然倒地,两个人情深义重的举动惹哭了宫中不少的小丫鬟,就连荣皇后也有所动容。荣皇后传了午膳,哽声道:“今日你们就多陪陪本宫,晚点再出宫去吧!”
言书瑶点点头,与一旁的内侍将二皇子扶起,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笑着对皇后道:“多谢母后怜爱。”
荣皇后本来就在为荣家的事情烦心,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荣丞相所犯之罪她就是再有心也不敢撞上去,毕竟她还有儿子。后宫之中还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就算是再苦也不能如了那些人的意。
他儿子所娶得这个二皇子妃,她心中是有不满的,但毕竟是言御史的女儿,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但是这一次,言书瑶真的是刷新了对她的认识。
长秋宫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半分隐瞒的到了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萧止苏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萧止苏愣了愣,心中想着赶紧去将这件事说给言锦以听,看着刑场的上人,冷笑一声,这个罪魁祸首伏案之后,就可以去给言锦以一个交待了,心里想着,顿时也不急了。
没等多久,徐正恭敬的走上前:“王爷,行刑时间已到!”
萧止苏点头,看着下面的梁王:“时辰到,行刑!”
原本等在下面看热闹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都已经知道易昭靖大将军是被冤枉的,上面的那些人竟然算计了易大将军和贤王,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一颗颗人头落地,有胆小的赶紧别过头去,言锦以也混在人群中,一身白衣,一面面纱,头上也是一根简单的白玉发簪,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此时的她眼中泛着泪光,易将军府的仇终于是报了!
萧止苏知道言锦以肯定会来看的,一双契合漆黑的墨瞳不停的在人群中打着转,当目光终于捕捉到道那抹白影的时候,眼中缓和了一下,看着她的模样又泛起丝丝心疼。
言锦以没有看到萧止苏在看她,追风可是看到了,接收到自家主子的信号,追风秒懂是什么意思,人群散后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在街上晃荡着,等着自家主子。
萧止苏递给追风一个满意的眼神,闪身进了车厢。飞双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止苏,一双英气的眉毛微微拢起。
“言书瑶进宫求皇上,要久钱氏,一命抵一命!”萧止苏说的淡然。
“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言锦以冷着脸,“言书瑶也是真的豁出去了!看来钱氏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查到的,留着就留着吧!”
毕竟,现在看似尘埃落定,却总觉得的风云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