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烬璃。
薄初辞心一颤,本来已经笃定了他不会来的那颗心又不安稳的跳动几下,略略侧过了头。
余墨睨了一眼薄初辞,勾唇道:“皇上有什么旨意?不知我们方不方便听。”
陆烬璃微微一笑:“不方便。”
“哦?”余墨耸肩,招呼着他的队伍:“全体后撤三米,留娘娘跟她的娘家人说几句话。”
陆烬璃皱了皱眉。
余墨一定是故意的,还将陆烬璃称呼为她的娘家人?
薄初辞垂头不语,只见她垂着明珠儿的喜鞋前面,站定了一双不染纤尘的皁靴。
他已经退掉了自己的那身喜服,堂堂正正的成为了有家室的男人。
昨日过后她与他,总算是有了不能逾越的沟壑。
薄初辞勾唇,想了想,忽然掀开自己的盖头,对上了陆烬璃投来的目光。
萧兮几乎惊呼:“娘娘,您的盖头还不能——”
“无妨。”那张带着简朴金饰的青丝下,是未着粉黛的脸。
她不等他开口,就说:“陆烬璃,我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来,我也知道你奉皇帝旨意是假的。”
陆烬璃神色微变,似乎是被戳中,抿着唇没说话。
她黑白分明的眼应着他的轮廓,好笑的睨着他:“你来见我,我不知你想要说什么,但事到如今,陆烬璃,我薄初辞最后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他一怔,她又上前一步,眼里转瞬是氤氲水雾:“你喜欢我吗?”
“……”他微微瞠目,脸色发青,萧兮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瞧着,见陆烬璃的神色变了几遍,嗫喏片刻,缓缓闭上了眼。
仿佛一切尘埃落定,他阖着的目不知遮掩了多少情绪,双手合拢,朝她一拜:
“臣,恭送娘娘。”
心似乎是被谁狠狠的扯了一下,扯掉一块肉,扯得她心疼不说,甚至浑身发凉。
天地一片寂静。
她手里的玉葫芦愈发硌得疼。
周身也情不自禁的颤抖,可是她的唇,就那么的,那么的,扩大,扩大。
她其实笑得很难看,但是她好歹是笑出来了。
“陆烬璃啊……”她似是一声喟叹。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人?”
“这么心恨的人?”
她眼中的水雾模糊了陆烬璃的轮廓,他微微弓着身子,再缓缓直起腰的时候,骤然被个什么东西打中,没接住,只听啪的一声,那个东西似乎是碎了。
陆烬璃一低头,是他昨夜送来的玉葫芦。
心骤然一痛,他惊诧的看着她,只见她飞速的抬袖抹了把脸,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很公平。”
话毕,她落下红盖头,搭过萧兮的手,转身离去。
而他一夜未眠,斟酌了满脑子的话,在这一刻,愣是一个偏旁部首都没有说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灰白色的天空下,穿着大红色的嫁衣,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另一座城池。
当他见那车队在自己的眼里慢慢地变成一个小圆点的时候,他忽然有种冲动,他想上去将她抢回来,抢回来。
可是。
攥着的全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转过身去,终究是与她背道而驰。
那是四月的天气,春暖还寒,嗖嗖的刮着冷风,穿过她与他的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