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骤然一僵,神色漠然的凝望着她许久许久。
云暮不怕反笑:“我现在想想,就觉得很刺激。我真的很期待,有一天你人头落地的样子。”
可是话音刚落,她纤细的脖子骤然被人扼住。
楚辞瞳孔一缩,意料之外的看着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顺着往后看,撞见一张清雅如斯的俊颜。
他半阴沉着脸,黑雾缠绕在眸光滚滚,青筋在额间暴起。
是秦洛。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暮的表情慢慢的变成铁青色,黑白风鸣的瞳孔里映着云暮痛苦的模样。
他说:“云暮,我是负责你的人,本官叫秦洛,今日初次见面,希望你能乖巧一些,不然……”
虎口骤然收紧。
楚辞瞠目,眼瞧着云暮已经开始翻白眼,儿秦洛的力道恰到好处,他骤然松开了她,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擦拭干净,顺便将帕子折好,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微微露出几颗,他顺便也宝贝的擦了擦,收拢到袖子里,漠然的说:
“其实我有很多种能让犯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就比如云暮姑娘的一张巧嘴就很讨人喜欢,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人的舌头,有多长?”
说着他用手给她比划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缝里面都是不然污垢,干干净净的。
却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倒在切着她的舌头,“其实可以一段一段的切,这样虽然很痛苦,但是过程很有趣,拼凑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从他的力道上见识到了这男人的可怖,云暮狠狠的打了个寒战,方才逞强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些碎裂。
听见这句话之后,更是害怕的哆嗦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完,秦洛嘲弄的抬了抬嘴角,上前一步:
“所以,究竟是谁不得好死,还说不准。还请你不要妄下定论,知道了吗?”
云暮瞪着眼睛不说话。
秦洛温柔的,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知道了吗?”
她点头如捣蒜,面无血色,明明已经无退路了,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知、知道了。”
楚辞瞧着这个看其阿里人畜无害但是说起话来却让人浑身冒冷汗的翩翩公子。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怨不得别人都不怕她,看看这种正式的,说出话来倒是比她这个王爷好用。
秦洛率先请她出去,期间还说:“还请王爷您不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想她这样的舌头定然是不想要了,您别生气,臣会处理干净的。”
身后的云暮狠狠地抖了抖,所在手腕上的铁链一颤一颤的,双腿并在一起,哆哆嗦嗦的。
楚辞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摆了摆手:
“只是觉得本王的王爷好像是捡来的,你才是真正的王爷似得,气势当真是不同。”
秦洛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站住脚,站在楚辞身后不动了。
楚辞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转过头,发现秦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她挑眉,在昏暗的地牢光线下,秦洛的目光变得晦暗难辨,却不知为何,特别眼熟。
好像从前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总在暗处里看着她。
她眉心蹙了蹙,眼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瞠目,再度对上他的目光。
“温雨……”
她不确定的呢喃出口,而秦洛好像是没听见似得,走上前来,脸上古怪的神色渐渐恢复如常:“王爷觉得,臣的气势压过了您?”
若说是一个小官人压过王爷多么可笑,然楚辞不顾忌这个,反而大方承认:
“是啊,你没看见那个女人见到本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她见到你又是什么样子?”
秦洛抿唇一笑:“王爷只是少见那种血腥的场景,臣见的多了,自然是说起来轻车熟路,何况她只是恨你,恨意盖过了恐惧,在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在你面前服软,换一个人,恐惧自然是盖过了恨意。”
她点头,心里那股子古怪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那个,秦洛,我想问,你认识温雨吗?”
秦洛讶异的一挑眉,偏头看她,“不认识。他是谁?”
“哦,我以前的一个奴才。”她忙掩眸。
分明这种感觉和目光是温雨身上才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洛的身上也有从前不觉得,只是觉得眼熟,如今发现跟温雨相似之后,就感觉越来越相似了。
想着想着,她悄悄地看向温雨,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楚辞想躲,却想着躲开不是那么一会儿事儿,只好僵硬的僵持着。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他的弧度,竟然有着薄家人特有的凤眸,只是不似薄无埃和薄允狐那般的明显,他是淡淡的,略显薄情。
他的目光恍若是一觉醒来外面落下的重重大雾,让人感觉到一片茫然。
但是这么一看,他竟然跟薄无埃有点相似,是错觉?
楚辞疑惑的望着他,眉心缓缓拧紧,茫然,不解。
秦洛稍稍凑过来,声音清润好听:“你的奴才……怎嘛?”
楚辞向后退了一步,从男人恍若吸铁石般的目光中收回来:“不怎么?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长得像。”
“是吗?”秦洛若有似无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笑了,双眸中仿佛透着浩瀚星辰:“那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福气。”
楚辞尚未放下心中疑惑,瞧着他手中的珠子说道:“这串珠子,本来就是我留给他娶媳妇的,他把这珠子卖了,现在应该去娶媳妇去了。就是不知道卖了多少钱,有没有被人坑。”
秦洛宠溺一笑,抬起手来,干净的皓腕,珠子微微落到肘部,他的手诡异的保持着放在楚辞头顶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做什么又生生的制止住了,而后缓缓收回手,似乎有些尴尬的攥紧了拳:
“你的奴才没有那么笨,他应该是卖了个大价钱的,因为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我很大的力气。”
是吗?
楚辞望着他被在身后的手,眼底滑过一丝幽光。
“那就好。希望他现在能过的很好,毕竟,我跟他也算是很有交情。”
秦洛闻言,眸色微闪,没有回答。
二人沉默一会儿,楚辞准备离去,他忽然又叫住她:“阿辞!”
楚辞一怔,转过头来,讶异极了:“你叫我啥?”
秦洛眨了眨眼,噗嗤一笑:“王爷。”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身边的人叫他这种亲昵的称呼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别人叫出来怎么就这么古怪:
“有事儿?”
“……皇上不是要成亲了吗?”秦洛踌躇着道:“不知道您到时候会不会去。”
他不说她还忘了,他这一说,楚辞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要成亲了。
而且还是跟薄无埃。
“去。”她垂眸道:“我去。”
秦洛却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攥紧了拳。
“那到时候,臣能找瑶王爷吗?”
“恩,到时候你应该在你带的位置上,我应该是在上面的。”只不过是在最上面,薄无埃的身边。
楚辞模棱两可的说道:“毕竟我是王爷。”
“恩……”秦洛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到时候我在下面看着你。”
这话有些古怪。
楚辞莫名的看着他,也没答应,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的时候,秦洛的目光似乎都黏在她的身上,他深处昏暗的地牢,在狭长的小路上,见她越过地上的污泥,朝着光明的一面去。
“为什么,不点破?”
身后突然多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秦洛半阖着眼,转过身,平静的望着身后的人:
“点破与否,没有必要。”
这位老者挺直腰杆,虽是有些狼狈,却难掩周身风华,身上的粗布麻衣承不住这人的气魄,那气场都布满了周身。
而秦洛与他无益,他取下头上的乌纱帽,半束的长发上簪着一枚玉簪:
“我知道她是做什么,就足够了。点破了,又能如何,反而让她对我充满了敌意,根本就划不来。”
“呵!”老者嘲弄的笑了笑,掩唇咳嗽几声,声音甚是沙哑:
“我生得几个好儿子,都被一个假皇子给耍了。”
“一个一个的,那个不是担当胜任的好手,可是我却被那个贱人骗成那样,立了一个女子做太子,她甚至不是自己的孩子!”
说着,他泛着精光的眼看向身旁的人:“而我的儿子,却流落在外,做了她身边的一个奴才,如今又成了她身边的一个帮手?”
捋了捋胡须,他呵的一声:“当真是红颜祸水。”
秦洛觉得他很烦,不耐的道:“你不也是被红颜祸水耍得团团转?”
“是啊,朕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可是她又得到什么好下场?”老者上前两步,走到秦洛面前:
“害人终害己,朕害了的人,所以如今他骑到我头上当了皇帝,而顶替了你位置的人,就要大婚,这口气你怎么就咽得下去?”
秦洛眸色微暗,眼底层云迭起,难辨情绪。
老者长叹一口气,忽地又勾起唇,定定的看着他:
“毕竟,你才是真正的薄初辞,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