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厕所都上完了,路上也没有遇见一个宫人。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黛眉轻蹙,便朝着皇上的宫殿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人拥了上来,疾步走到她面前,面露慌色:“你怎么在这?!怎么没有回宫去?”
是寻露。
她脸色苍白,发髻也有些散乱,急火火的模样。
楚辞见到她这般一怔,平日里她难得会有这种紧张的样子:
“我就想出来走一走,怎么了?”
“走什么走!”寻露白了她一眼,将自己手中大大的包袱直接塞了给她,语气又急又快:
“这里面有盘缠和干粮,盘缠够你找一个地方生活了,现在你就赶紧自己一个人往清玄门那里跑,路上避免见到人,不管是谁喊你,不管是谁叫你,你都不要回头,都不要管,好了,赶紧走。”
楚辞手上拿着大大的包袱,这云里雾里的听完,寻露作势就要推她走。
“等等等等!”楚辞抬手:“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出宫?”
“好端端?”寻露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指了指周围:“你看看现在宫中安静的成这个样子像是好端端的样子吗?”
楚辞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不是,但是平白无故的要她走,也总要给她一个理由:
“你总得告诉我因为什么。”
“我现在没法跟你说。”寻露摆摆手,只见远处好像是有人过来,她一惊,立马推了她一把:
“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皇室的天要变,如果你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相信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你就会知道,而你今日出了这个宫门,只要你能一直逃开,这些事情就再也没有跟你有任何关系,好了,赶紧走吧。”
说完她就提着裙子自己消失在了夜色中,直直的朝着那带着火光的方向去了。
楚辞手里捧着包袱,想走,又想留,踌躇之时只见那些火光越走越近,直到她离不远处,隐约分辨出了来人的模样。
她刚想上前一步,但是想到方才寻露的话着实让人太过在意,便寻了个角落蹲着。
钟灵手提火把,走到附近,环顾左右:“太子没有在他休息的宫中,去哪儿了?”
“回禀大人,因为宫中的人都不在,所以没有人知道太子去哪儿了。但是等奴才到了太子宫里的时候,发现太子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带走,想来也是没有走远,或者是出去散散心了?”
好像是没有什么敌意?
楚辞斟酌了一会儿,刚想抬脚出去,却见钟灵冷笑一声:
“散心?”
他冷着神色,又好像是回到了从前那般疏离的神色,想起她的时候满脸全是厌恶:
“向来是他已经知道了消息,现在已经逃了,你们几个赶紧将宫门封锁了,王爷说,务必要将太子带过去。”
楚辞动作僵住,看着那些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去搜罗她,钟灵皱眉负手站在原处不动,不知想了多久,他才朝着东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其实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看见钟灵的样子,她有些不敢靠近,加上寻露那从来未有过的紧张神色。
到底寻露是好的,还是……
钟灵是好的?
她捧着自己身上的包袱想了一会儿,寻了个角落将包袱打开,才发现里面贴心的放了很多东西,吃食,金子,药,还有一件太监的衣裳一个人皮面具。
她默默的换了一身太监衣裳,把自己的衣服寻了个井丢在里头,也不知道脸上的人皮贴的妥帖不妥帖,一路顺着寻露说的门去了。
一路上,她也遇见了很多神色匆匆的宫女和太监,他们人人自危,不断的小声讨论着宫里头发生的事情。
楚辞压低了帽檐,小步的跟过去,有人回头看见她悄悄的步子,吓得阿了一声,不断的翻着白眼:“你是哪个宫里的?”
她小声道:“奴才是东宫那边儿的。”
那些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东宫?那你见到了太子没有。”
她摇了摇头:“没有呢。”
话音一落,就听见几句鄙夷的唏嘘:“太子看来这会子已经逃了吧?”
“可不就是吗?当年的事情被挖出来,太子到底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宫中,王爷之前对他那么好,那么维护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是那么人面兽心的人。”
楚辞一面听着别人是怎么暗地里骂自己的,也跟着上前一步,狠狠地唾了一口:
“可不是吗,太子真不是个东西。”
“你也是这么说?”那帮人讶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人家都说太子对下人还是不错的,难不成这些都是空话?”
“那当然了!”楚辞义愤填膺的说:“那太子最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面总是要压榨我们下人的。”
那帮人听了啧啧几声,连连摇头:“怪不得怪不得,小时候就那么心肠歹毒,长大了怎么可能换个样子,原来就是装装样子。”
“你们还真别说,当年攻玉王的母妃死得多蹊跷啊,那么好一个人说中毒死就中毒死了,虽然最后是找到了一个凶手,可是那人纯粹就是在替太子顶罪啊,这么一顶就是这么多年!”
楚辞一惊。
什么攻玉王母妃的死,什么替太子顶罪?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辞不解:“太子跟王爷母妃难不成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这事儿你还不知道?”他们瞠目:“亏你还是东宫的人,攻玉王的母妃是被太子给毒死的,四日前不是太子受伤?那些刺客就是攻玉王母妃的娘家人,特意的来找太子报仇的。还有,现在太子当初的乳娘都被抓来了,说是当年太子虽然是个孩子,却是知道那药是毒,故意给了娘娘吃,娘娘因为觉得太子还小,给面子的吃了,可是没有想到竟然里面有毒,最后不治而死啊!!”
她心一震,恍若一桶冰水从头临下。
不治而死?小时候的她?下毒?
.
“朕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皇上的声音渗着浓浓的沙哑与疲倦,他靠在床上,斜眼睨着神色晦暗的攻玉王:“朕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朕杀了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她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朕为何要杀了她?”
薄无埃半垂着眸子,瞧不见思绪,闻言嘲讽道:
“父皇您现在,还是不要用宠爱这个词了。您若是当真宠爱,当年又如何放任那罪魁祸首离开?”
“你到如今还不相信朕说的话?”皇上重重地咳嗽两声:
“当年,朕是被人蒙了心,以为是那个宫女杀了她,但是后来时间久了,朕才知道,当年那个宫女左不过就是个传东西的,真正杀害你母妃的人,是当时年仅六岁的太子,朕又如何能想到,太子还那么小,就能动了那龌龊心思?想来定然是她的母妃教的,可是真的等朕查出来的时候,太子的母妃也去了,也应该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处低低的挤出来一般,抬眸看着皇帝,似笑非笑:
“罪有应得?薄初辞的母妃是怎么死的,本王的母妃是怎么死的?!薄初辞的母妃风光大藏!本王的母妃又是如何?!!你跟本王她是罪有应得?!”
“所以朕才会告诉你,把真相告诉你。”
皇帝见他这般歇斯底里,反而愈发理智,他眼底暗光流动,咳嗽两声:
“朕是不想看见,你一心扶持,甚至还想要为了他以下犯上的人,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如今像是一个傻子被人糊弄罢了。等有一日你幡然醒悟,发现你给别人做了嫁衣裳的时候,她也已经成为皇帝,你想后悔,你都来不及了。”
“是吗?”
薄无埃冷笑连连,“如果不是那帮刺客说出了实情,本王来问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本王的吧?”
皇帝一怔,皱眉看他。
薄无埃斜眼睨着他,薄唇勾起了嘲弄的弧度:“父皇,事到如今,你已然洗不清了。”
言罢,他拂袖而去。
钟灵已经在外等候:“启禀王爷,奴才没有找到太子。太子会不会……”
薄无埃脸色一沉。
白日的时候,钟灵说,刺杀刺客的人招了,说了很多话,不知真假,还请他定夺。
那些刺客说是他母妃家族遗落的一些势力,经过多年调查,发现当年娘娘的死,凶手另有其人。
那些刺客的身份真假,暂还未定,只是他们说的——
却是真话。
因为他马上就来找了皇帝,皇帝却也认了。
就连之前大公公吞吞吐吐的事情,都是因为,他也知道,杀了他母妃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太子。
就是他一心一意的,喜欢的太子!
当年的事情,薄无埃其实也是有印象的。
他讨厌薄初辞,也恰好是因为那一点。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后宫嫔妃坐在一起,薄初辞当时还小,他母妃平日就喜欢小孩子,吃了薄初辞递来的点心,跟着没过多久,就中毒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是那个小皇子。
包括他。
而如今,他刚知道她是个女子,刚想跟她好好在一起,刚想说能跟她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却被人告知了这件事情。
她是他的,仇人?
薄无埃想笑。
可他扯扯嘴角,额间暴起青筋,攥紧了拳,一字一顿:
“本王亲自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