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就好像是还发生在昨天。在那天她把伙伴们全部都杀死之后，组织都夸她有潜力，还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在那个时候一个星期的假期简直是长到不可思议。但是那一整个假期顾七兮都是在噩梦之中度过的。
“对不起……对不起……”
顾七兮突然停下来，双手掩盖着脸部，蹲下身。
见状，凤涟漪赶紧陪着顾七兮一起蹲下身子想要关心她，但是就好像是故意作对一样，顾七兮根本就不愿意抬起头来，这让凤涟漪多多少少有些挫败。顾七兮还是蹲着身子，脑海里面闪现着八岁那年死在她手下的小伙伴们的脸。
愤怒的，失望的，怨恨的。都有。一张张带着各种表情的脸在她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就好像是放电影一样，不断地重播重播再重播。顾七兮有些绝望，她逃避了这么久的事实，还是在这一刻被揭开伤疤。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子，顾七兮眼底都是绝望。
“七兮，七兮——”
凤涟漪出声喊道，但是顾七兮就好像是听不到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一点都没有，整个人都好像是没有了知觉，嘴里一直不断地道歉，道歉……
凤涟漪见自己喊不醒顾七兮，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顾七兮这样脆弱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怜惜，他一直都知道顾七兮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才能够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坚强倔强。
但是远远没有想到，顾七兮在心底埋藏着的事情居然是这么多，居然能够直接把这样强大这样坚强倔强的顾七兮给打击得溃不成军。这一点就连凤涟漪都感到惊讶。但是在惊讶背后，更多的还是心疼。
凤涟漪试着想要把顾七兮给拉起来，但是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顾七兮依旧是挣扎着不愿意站起来，一心想要逃避。脑海里不断出现的人影和声音，每一样都能够直接把她给击败，更不要说这一切都聚集在一起到来的时候。
无奈，凤涟漪只能够直接蹲下身子把顾七兮给抱起来，这片花海在他眼里看起来有些诡异，不仅仅是让顾七兮变成这样，就连他也是差点陷入心魔。这一点简直就是让人想要变得癫狂！
顾七兮原本就是十分娇小的模样，现在看起来更加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这般强大的人居然会只有这么一点点的重量。感受着顾七兮轻的就好像是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走的体重，凤涟漪突然无比的心疼。
到底是什么让顾七兮有着这么痛苦的过往，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让凤涟漪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就加快了动作，把顾七兮带到了那块刻着忘川河的石碑下面。
顾七兮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现在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了无生气了，反倒是像个傀儡娃娃，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凑前去听能够听见她一直在重复着一个词。
对不起。
凤涟漪看了有些担心，赶紧拿起一直揣在怀里的玉铃铛，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玉铃铛对于顾七兮来说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个玉铃铛是能够让顾七兮清醒过来的利器。
摇动着玉铃铛，看起来笨重的玉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就能看到效果，顾七兮缓缓抬起头来，眼底的迷茫开始慢慢退散。但是眼角的泪痕还是存在着，这让凤涟漪十分心疼。顾七兮还是紧紧抱着膝盖，就算是已经清醒过来了，顾七兮依旧是心情十分复杂。
她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一碗饭，居然就把陪伴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好几年的小伙伴给毫不犹豫的杀了。在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样子，顾七兮心里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他们似乎死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小妹妹居然会把她们杀掉。
他们眼底的震惊让顾七兮十分受不了，连带着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避免每天晚上入睡之前，想到那些或喜或悲的小脸，有的人甚至还在喝朋友玩闹，眼底带着笑意，却在下一秒被她给杀死，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感觉鲜血溅在自己脸上，顾七兮十分恐惧，也导致了一直到现在，她都是十分厌恶或者说是十分害怕鲜血的存在。这也只直接导致了顾七兮在后面成为了超级特工之后，也都十分避讳鲜血的存在，杀人从来不见血。
缓缓的顾七兮回过神来，凤涟漪坐在顾七兮的旁边，虽然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是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但是在现在的这个时间段，能够做的怕是就只有陪着她了吧？
“都过去了。”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凤涟漪犹豫了一下之后，揽着顾七兮的肩膀说道，低沉的嗓音直接进入顾七兮的心底，让她一瞬间居然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看着凤涟漪，眼底的酸涩明显。
但是，都过去了。
顾七兮看着凤涟漪的侧脸，突然有些感叹。这些都过去了，双手染上了这么多鲜血的她，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这样护着爱着她的人，两情相悦，倒也是三生有幸。这些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到底还是应该要忘记了。
顾七兮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恢复了正常，不在像是之前那样苍白着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恐怖。凤涟漪见状也缓缓勾起嘴角，默默把手里的玉铃铛放回怀里，也不知道这个玉铃铛到底是什么制作而成的，居然能够有着这样的神奇功效。
“走吧。”
顾七兮起身，抓着凤涟漪的手，开始朝着不远处的忘川河上的一座桥走去，远远的桥上似乎是有一个人，又好像是有一块石头。实在是隔得太远就连顾七兮凤涟漪也看不起到底是什么，只能够隐隐约约能够看清楚是一个小黑点。
凤涟漪见顾七兮的状态有些不好，干脆拉起顾七兮的手，腾空而去，直接在忘川河前的那座桥上面停了下来。从桥上的视角看起来能够看到很大一片的彼岸花海，就连站在桥上的最高点，都看不到尽头。
而桥的对面，是一道门。
上书“最终之地”。
顾七兮与凤涟漪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凤涟漪惊讶的是两人居然这么简单就到了这个地方，这所谓的最终之地大概就是多宝道人嘴里所说的疯狂漩涡底层了吧。而顾七兮除了有着和凤涟漪相差无几的思索，还有另外一个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里看到的景物和在现代的书上所描述的地狱十分相像，或者说很可能就是原型。除了彼岸花海和忘川河之外，顾七兮自然也不会没有看到不远处的石碑上刻着的三生石三个大字，以及在石头底下摆着小摊笑眯眯端着茶水给空气的老婆婆。
这大概就是孟婆了吧。虽然孟婆端着的茶水是给了空气，但是顾七兮很容易可以猜测这个老婆婆端茶的对象就是那些来来往往的亡魂。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顾七兮不断地感觉到旁边有阴风吹过，而这阴风，恰好就是带着死亡的气息。
只能够是亡魂。
既然是亡魂的话，那么……这死亡之地又要如何解释呢？顾七兮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孟婆，却惊讶的发现孟婆居然似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面是恐怖至极的诡异微笑，看得顾七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再回过头去看，孟婆就好像是没有看到顾七兮和凤涟漪一样，依旧是看着过往的亡魂，笑眯眯的送上他的孟婆汤，让这些带着怨念或者是痴念的魂魄，能够忘掉前尘往事，重新开始新的征程。
这一点或多或少让顾七兮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打消疑惑，这毕竟是两个世界，就连时空都错乱了，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她计较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只不过刚才孟婆的那个诡异的眼神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罢了。
虽然顾七兮一直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看错了，可是那种透彻心底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着，她十分肯定刚才孟婆一定是朝着她看了一眼。这一点她可以说是十分的确定，并没有任何的反对。可是孟婆后面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有任何事情的模样。
凤涟漪不知道顾七兮在疑惑什么，只不过此时他在怀疑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能够到达这个所谓的最终之地，疯狂漩涡被外界的人传的神乎其神，他先前也是前来体会过一次，也是十分清楚这疯狂漩涡的威力。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境界，但相对来说疯狂漩涡还是会让他有些忌惮。
所以他才会亲自来这里，就是为了避免顾七兮会被疯狂漩涡所伤，或者说，他的手下们不一定能够说服那个人帮助自己。所以，有的事情还是需要亲自去做。于是，他在听说顾七兮要来北山之森的时候，要求两人一起。
一来是为了保护顾七兮的安危，二来是能够增强他统一天下的可能性。那个人不管是对于南慕来说，还是对于整一片大陆来说，都是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
见顾七兮还在发呆，凤涟漪也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随即也就打消了疑惑，拉了一下顾七兮的手，让她回过神来。这一路走来到底也是经历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困难，到底也不是太过于容易。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也未免不能够克服。且，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在这里就退缩，也不知道会有多后悔。凤涟漪不会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放弃前进，顾七兮也不会。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理会后面的孟婆，一同朝着桥的那边走过去，没有任何犹豫。
很快两人到达目的地，面前恢宏的大门有些让人望而却步，顾七兮轻轻抚摸着门上的花纹，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风雨飘摇的感觉以及被岁月沉浸下来的凝练，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让顾七兮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而凤涟漪则是看着这笨重的大门若有所思，这大门的重量看起来并不小，想要将它搬开，大概是需要很大的力气。这一点凤涟漪并不担心，担心的是另外一点。将门给打开了之后，要放在哪这门自然是带有锁的，而他们没有钥匙，就只能硬把门给拆卸下来。
且，看样子门是从里面开的，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锁在哪里。要是锁是在外面的话，凤涟漪兴许还能够尝试一下打开，但这根本就不像是两人想象的那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凤涟漪看了一眼附近的空地，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空地。
这桥只不过是一座小桥，完全没有承接这个大门的能力，而桥的两边都是河水，看这河水的汹涌程度大概把门板放到下面，很快就会被水给冲走了吧？
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却是因为门打不开的问题被困在这里，换做是别人心里也不会好过，更不要说脾性原本就说不上好的凤涟漪他们。
顾七兮还是在研究门上面的花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十分平凡的花纹此时在顾七兮的眼里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一直吸引着她的目光，导致她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看着这门板，如痴如醉，根本就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这门要如何打开。”
凤涟漪以为顾七兮是在研究这门如何打开，于是问道。而回答凤涟漪的却是一片寂静。顾七兮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是在如痴如醉的研究着花纹。
好一会儿，顾七兮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放到刚才研究的花纹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但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对着花纹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