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季白。”
再看见季白来电话的瞬间，顾安瑶不知为何，眼眶有种热热的感觉。
明明在得知流产的时候，她都没有一点想要流泪的感觉，就好像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所以最终变成这样，反而没有惊讶和痛苦了。
“顾小姐，我已经和章导沟通了过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安心养病。至于《弱势群体》剧组的事情，我给你安排在一个月之后。所以这个月，请你务必照顾好自己，因为下个月，你的行程非常紧凑。”
听她强调了两次养病，顾安瑶不自觉地笑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最后，我想提醒你，作为艺人，突然出现这种意外事故，是非常不专业的表现。我不是说你被绑架的事情，而是你的身体，我希望下一次，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不是我。”
“我才是最后得知的人。”
顾安瑶脱口而出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更是汹涌的泪水。
在听见季白责难时，她更加委屈了。
这种情绪不对，她知道。
作为艺人，是能够依赖自己的经纪人的，但是她这种依赖，已经超越了工作的范围，反而像是将她当作了依靠。
她知道自己性子里有几分懦弱，也善于用温柔的假象来伪装。也许是因为季白之前将自己的主角抢回来了，她下意识将她当作自己的护盾。在被人侮辱丢弃之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季白。
毕竟季白强大又坚强，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于是在听见她质疑自己对她的信任时，她就想将所有的委屈哭给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
顾安瑶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跪在黑暗的角落，祈求天花板上倾泻的阳光能照到自己身上。
这不是我的错。
她喃喃道。
“我知道了。”季白冷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如果你现在正在面临不能抗拒的逼迫，我希望你能保护自己，而不是任人欺负。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疼惜你自己。”
“嗯。”
季白的话，似是而非，但顾安瑶听懂了：不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握着电话蜷缩在床上，她将手机抵在额头，想要借住手机，汲取来自季白的鼓励。
她想起前几天的夜里，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发泄之后，被她冲进下水道的几丝血迹，那应该也是她孩子的一部分，但是她当时没有意识到。
这不是别人的错，而是她的！
在那之前的某一分钟里，她曾想要献出自己的所有，只为那个冷血的男人！
而现在，她尝到了所有的苦果。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和他谈合作。没有了合作，两人就不会有交集。没有了交集，她也不会怦然心动。没有心动，就不存在想要尝试，想要做好交付灵魂的准备。没有尝试，她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不，孩子并不是重点。
而是她真正意识到，他最看重的，果然还是利益啊。
自以为想明白的顾安瑶自嘲一声，陷入了梦魇。
灼热如同跗骨之蛆，舔舐着皮肤。
大火背景下的高矮两人中，那个矮子的面容变得清晰非常，那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憎恶。
他说：
“你永远消失就好了！”
这次她没有坠落深渊，而是被人拉住了手，她转头看去。
那是她曾经呆过的孤儿院，弟弟妹妹们站在大门口，齐声说道：
“欢迎姐姐回家。”
她不禁热泪盈眶。
“我想回家……”
流着汗微微在梦中挣扎的顾安瑶没有看见，莫言琛正坐在她床边，握着她青白的细瘦手指。
他问医生她的情况。
医生一丝不苟地解说，他突然感觉到顾安瑶手指用力，转头看向她，听见了那句“我想回家”。
莫言琛以为她说的是他，心口温暖，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他没看见自己的笑容，但原本对他有几分意见的医生看见了。
那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笑容，像是不小心将心爱的水晶球摔到了地上，本来惊慌的表情，在发现水晶球没有碎掉时，那惊喜高兴的表情。
那笑容很漂亮，但也很残酷。
即便水晶球没有碎裂，就能保证它还是曾经的样子吗？它内里的裂痕，你无法得知，只能从表面看出假装的完美。
医生望着病床上的两人，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他无权置喙。
他咳了咳，将男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解说病人休养调理期间的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