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浅和老范这个样子,背后的始作俑者一定是高将军,尹漱衣不知道自己该兴庆高将军不再看重叶少卿,还是应该难过高将军不再栽培叶少卿。前者,自己和少卿得到了解脱,后者,润浅和老范得到了解脱。遇上高将军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场巨大的噩梦,真不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的润浅怎么还能这样坚强。
鲁迅先生曾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看润浅刚刚嚼牙切齿的样子,怕是要同归于尽吧,尹漱衣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高将军可不是好对付的,人说,虎毒不食子,可他连润浅都不在乎,可见不是什么好货色。润浅怕是要吃亏啊,还有老范,也不知道他和高将军聊得如何了,毕竟这件事情也牵扯到范家的声誉啊。
润浅还是不想说话的样子,尹漱衣也不敢强求,就这么默默地坐着,算是用另一种方式陪她吧。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静坐到天黑,尹漱衣自己都佩服了自己,往日里,自己是最静不下来的那一个,想不到,自己也能有今天。可润浅一点儿都没有坐累的意思,眼神无光,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发呆,就是这个时候,老范回来了。
尹漱衣像个得到党解放的老百姓,几步远的时候就迎了上去,“老范,你可算回来了,那边情况怎么样?”尹漱衣并没有觉得自己比当事人还着急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尤其是,老范的神色并不好看。的确,老范接下来讲的事情并不轻松,“高将军就是一个无赖,软硬不吃,其实就是奢求更多。”尹漱衣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去军营之前,老范就应该预料到高将军会逼他娶了润浅,外面风言风语都已经传成这个样子,若不订婚,怎么挡得住悠悠众口。可老范骂高将军无赖,显然,事情就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了,或许,高将军提了什么更过分的要求?
反正这个时代,大家都重视聘礼,总不至于是因为聘礼的数额让老范如此不快。范钟鸣虽然是在回答尹漱衣的问题,可眼睛却定在了润浅身上。范钟鸣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高将军说,润浅小姐配不上我这样的公子哥儿,反正如今名声扫地,不如给父亲做小,侍奉在父亲左右。父亲年纪渐大,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归是好的。”
听了这话的尹漱衣,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这这,这是什么话,表面上是退,还冠冕堂皇的说自家的女儿不敢高攀,可实则,是让润浅嫁的更有价值。嫁给范大人做小,那也是老范名义上的母亲,以后,他高将军怕是要高出老范两个辈分来,这样的自居,换谁不生气,再说,昨天润浅和老范两个人眉目传情那么明显,高将军是当自己瞎了吗,还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般健忘。
尹漱衣还没来的及破口大骂,润浅就已经撑不住了,她在那里坐了那么久,脑子里不知飘过了多少念头,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作为自己父亲的那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毒,一定要榨干自己,喝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方才罢休。要把自己嫁给范大人?范大人是怎样的高龄,说句不好听的,他还能再活多少年,谁都说不清楚,就算范大人疼惜她,可一日范大人逝去,她又要如何在范府立足。她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不顾脚上早已结痂的重叠伤口,“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我回京城就祭拜先祖,从此,我和高家,一刀两断。”尹漱衣连忙去拦,这种话岂能乱讲,再说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样解决,方为上策。范钟鸣也气的不轻,连尹漱衣都能想到润浅嫁过去的日子有多么艰难,怎么高将军偏偏要把润浅往火坑里退。尹漱衣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尽可能地把润浅重新安置在椅子上,看着老范的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