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瞳孔骤缩,心中震惊,面容镇定:“皇上您在说——”
“不要说朕现在说的你听不懂。”秦湛压着她的胳膊,勾唇浅笑:“也不要说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朕。”
秦容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难道皇上认为奴婢还能有别的企图吗?”
“从起初你接近朕的那天开始你就有别的企图。”秦湛放下压着她的手,食指轻轻的拂过他上面的扳指:
“你两次接触真的这个戒指,甚至在宫中兴风作浪。接近朕的时候又是花言巧语,结果私下里面还跟其他的太监有所往来不说,甚至现在还扯上了皇宫里面的笑若。为什么那些公子哥儿愿意无条件的将你救回,甚至又这么巧合的将你送到朕的面前?”
一阵阵的凉意从脚底用上心头,秦容被对着秦湛,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则十分混乱。
帝王上了龙椅,双腿从容交叠,手撑下额看着她:
“你是谁。”
三个字如同泰山般沉重地压在了秦容的心头。
她黛眉微蹙,转过身去,又是一副平静样子:“皇上所说的,我都已经解释过了,不过至于皇上信还是不信,奴婢也不能左右皇上的心思。”
帝王眼波微转,瞥了她一眼,等着下文。
秦容说的慢吞吞的,边说边想,又在斟酌:“奴婢起初并没有对那个戒指有所在意,只是每一次都是巧合,奴婢对皇上的崇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自然也是有些急于求成,谄媚得多了些,却没有想到竟然因为奴婢自己的事情导致了皇上您对奴婢的怀疑。”
“那宫中的太监,确然都是奴婢村里来的人,我们一同进宫,互相照应……”
秦容咬住下唇,扫了眼帝王的神色,见帝王面色莫测,她又道:“所以感情会格外的好一些。不过至于那三个公子哥……”
秦容故作苦恼的皱眉:“其实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姓唐的公子看见奴婢之后就对奴婢极好,说什么长得像,奴婢也不知道他为何对奴婢这般,但是奴婢知道,他只是因为奴婢长得很谁很像,才会对奴婢这么好,至于长得像谁,奴婢就不知道了。”
一片静默。
帝王墨裁的眉稍稍拧紧,正做沉思。
秦容心里打鼓啊,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秦湛到底相信不相信,可就算是不相信又能如何,他是皇上,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之前所有犯下的大错全部搭在这条命上,但他每次都给含糊过去了。
这次又在私下里面旧事重提,原来是他都一一记在心上,如今她又因为笑若的事情闯下了滔天大祸,傻子才不怀疑她。
焦灼等了半晌,秦湛叫来了孙盛德。
她心扑通扑通的,跳得贼快。
结果帝王一扬袖:“让容容去给大牢里面的犯人送吃食过去。”
秦容一怔,错愕抬眸。
秦湛神情冷硬,坐在龙椅,亦是对上她的眼:“她现在,一定很想看看她的救命恩人怎么样了。”
……秦容眉心紧皱,探究秦湛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她最终拎着一个食盒来到了大牢,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
张总管因为今天的事情头疼烦忧,一扭头看见秦容林这个适合垂头丧气的站在她后头,吓了他一大跳,有细细想来方才秦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儿,现在又能从太和殿中转一圈儿毫发无伤的出来。
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子果真是不简单。
态度又更上了一层楼,从最初看见秦容喜欢是因为她的脸蛋儿,到上升到见到娘娘一般的点头哈腰:“容容姑娘,您来了,何事儿劳您走一趟?”
秦容见他这般,脑袋更痛:“奴婢风圣上知名前来给犯人送吃食。我就不进去了,张总管帮奴婢代劳送一下吧。”
“别别别,姑娘,这可使不得。”张总管说:“这样吧,我放你进去,皇上的旨意,当属下的不敢不听从,今日之事也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的话那犯人若是真的被活生生的灌死,下官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跟姑娘你说话了。”
说话间,张总管让人打开了牢房门,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里面的几个狱卒也都走出来,活像是给秦容和笑若腾出了私人空间,甚至还给了秦容钥匙。
秦容在一个干爽还勉强算得上是舒适的牢房里面秦容见到了笑若。
笑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抹上了药膏,现下胳膊已经么有悬空吊在墙上,只是手上戴着长长的手链手铐,头发也已经被梳洗干净,现下蜷缩在稻草堆上,闷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容敲敲杆子,笑若抬头,那双暗淡的眸子里微微渗出了些许光亮。
因为清洗完毕,身上的伤口更显狰狞,就连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划痕,她嘴唇干涸,眼角下带着一层淡淡的乌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看得秦容鼻酸。
“姑娘来了。”笑若的声音还很沙哑,“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秦湛隐在暗处,透过一道缝隙,刚好能看见秦容和笑若的侧脸。
旁边的张总管搓着手殷勤道:“奴才已经将这里面的人都遣送了出去,是当着容容姑娘的面儿,现下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会说出什么心里话的也说不定呢皇上。”
秦湛半张脸阴着未语。
旁边的归酌将张总管扯到一边,禁止他聒噪。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秦容开口,声线极淡:“你也不用谢我,反正我只是看不上眼有人会这么欺负别人。”
笑若垂下眼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容打开食盒,里面的菜很朴素,她打开牢门,端着东西走了进去。
笑若见此眸光微闪,抬头凝着秦容的脸。
秦容的神情并不见任何异常,反而纳闷的看她:“你盯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笑若错开目光:“你长得很像我的主子,我就贪看了。”
秦容点头,也并无任何不悦:“那你多看两眼也行。”
二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真的并无异常,不像是多年的主仆,倒像是路人与路人之间。
不过,笑若还真的听了她的话,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她的眉眼来。
她的眼中湿漉漉的,在略有些凌乱的碎发下,显得极为哀伤:“你今日来救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主子来接我了。”
秦容的动作一顿,看向笑若,笑若下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似乎是隐约回忆起了旧事:
“因为我的主子和你一样,是个呛脾气。她生前,还跟我们发了火,不让我们跟着。”
秦湛眉尖一挑。
往事扑面而来,秦容的动作有些迟缓,嘴角忍不住的就往下扯。
她勉力抬起来,当做听故事一样:“然后呢?”
笑若的声音难得的夹杂了些许哽咽,她不是爱哭的人,这会子声线里的颤动更显她当时的悔恨心痛:
“先皇仙去,公主伤心欲绝,我们跟在她的身后,她嫌我们碍眼,就让我们离她远些,就遭人害了。”
秦容知道,她这是向她忏悔,以一种讲故事的视角,告诉她,她的歉意。
笑若愈发泣不成声:“其实、我们就该跟在她的身后的。我们跟了她那么多年,结果就在那一天,她最需要我们的那一天,我们就离开了她。”
“短短半个时辰,她说想要去一个人静一静。”
笑若吸了吸鼻子,泪水如豆大:“结果,等我们发现她的时候——”
声音戛然而止,笑若仿佛上不来气,急促的喘息片刻,她的声音才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她就已经断了气。”
秦容咬住下唇,不忍的伸出手来,轻轻的将笑若揽在怀中。
归酌见此当真是来了精神,恨不得现在就将秦容抓包:“皇上,这下是不是就可以断定她们两个人是一伙的了?”
秦湛未语,只望着秦容的侧脸,眼中似有万种思绪翻腾。
“我想,公主她,一定也后悔了。”秦容拍了拍笑若的肩膀,同情的说:“她当时,后悔为什么要将你们赶走,所以肯定也不会怪罪你们,你没有必要自责。”
笑若摇头,执幼的说:“不,是我,是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她。”
秦容皱眉:“坏人从来都是无孔不入的,她现在已经死了,想那些有什么用?你不如想想,你当时赶到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行径,很有可能,凶手并未走远,而你们只顾着伤心难过,什么都不管,还顾着自责,那公主岂不是死的委屈?连坏人你们都没有抓到。那她才是真正的怪罪你们。”
秦容的话似乎是点醒了笑若。
她慢慢直起身子,像是在沉思回忆。旋即,她眼前一亮,抬头对上秦容的眼。
“我记得,当时,我看见了,地上有张小纸人。”
秦湛一怔,上前两步,几乎都要贴在了门上。
“纸人?”秦容略作思忖,虽说死的人是她,但是她当时只记得自己要取东西,然后就后脖颈痛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样的纸人?”
“属于,跟丧事有关的,雪白的。”笑若边说边回忆:“只是当时,因为公主断了气,加上正逢先皇仙去,宫中那种东西我想应该多得是,我就没在意。但是现下想想,是很可疑,那种丧事用的东西,是不可能飘到公主死的那个地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