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此次桂花宴负责出面的是两个嫡系族中颇有名气的子弟。像他们这样的出生,有这样的家族资源,自小便由名师教导,若自身有些天分,家族中便是倾力培养。
他们这样的天子之娇,平时寻常人想要认识都是难如登天,如今王家抛出这样的橄榄枝,吸引了大批的学子前来参加。
一时之间,赴京赶考的学子之中,均以收到王家的帖子为荣。
到了桂花宴那日,江汶特意换了件天青色长袍,他生于江南,肤色偏白,个子不矮,身形略瘦。在这天青色衣服衬托下了几分稳重。
外形并不特别出众,却是一副典型的江南书生形象。
他腰背笔直,双目清润,一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很难让人和因为一首诗而名震京城的江汶联系起来。
到了王家别院,江汶刚递上名帖,就被小厮直接领着进了内院。排在别院外的学子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议论纷纷。
“莫非这就是杭州府江汶?”
“看起来并不如何出众嘛!”
“此言差矣,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能得了王家看中,想来定有其出色之处。”
“不过做了一首诗歌哗众取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尚且未知。”
“可不就是,大考可不是光考诗歌一门!”
……
领他入门的小厮用余光看了眼江汶,难得的他一脸平静,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
小厮早得了吩咐,这些等会都是要上报的。
王家选取门生岂是随意之事,就算对江汶另眼相看,但最后仍要仔细考量一番。
不仅江汶曾经的文章早被摆但王家主事的长辈面前,此时江汶踏入王家别院其言行举止,无不被人关注,之后上报主子。
“江兄来了,快里面请。”说话的是王家二房的王东来。
王东来早得了家中长辈吩咐,提前拉拢这次恩科中的有学之士。
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也是信手拈来,拿捏有度。举止间亲近自然,既不交浅言深,又不让人感觉疏远。
江汶含笑点头,跟着他入了大堂。
说的是赏花宴,也不过是个聚会的由头,前来的学子先在大堂之中挈阔一番,交结朋友,然后再三五成群的前去赏花。
先到的人俱都依着光鲜,以王东来为中心,高谈论阔,显然平时就是些关系比较熟悉的。
王东来把江汶介绍给里面的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见江汶并不多接话,急于融入他们的圈子,而是站在一旁,含笑的听他们说话,偶尔有人问起,他才答上两句,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的样子。
众人契阔一阵,王东来这才领着众人前往桂花林。
别院的后山有一片偌大的桂花林,远远的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宜人沁香。
桂花林经过一番布置,凉亭清雅俊秀、飞檐流角,假山横陈、曲水流觞。
王东来在前面把控全局,将将走入桂花林中,冲跟在他后面的堂弟王东进打了个眼色。
王东进随即拍了拍他身边的一个蓝袍公子,别有深意的对着他抬了抬眉。
那蓝袍公子姓杜,名天恒,其父是户部一个六品主事,在这个掉个牌子都能砸到两个四品大员的京城,自然就有些不够看了。
杜天恒的父亲已经连续在主事上任了九年未进一步,因此这才走了王家的路子,希望能进上一层。
杜天恒和王东进又同是国子监的学生,又因为其父亲的原因,平日里更是唯王东进马首是瞻。
此时见王东进给他使眼色,杜天恒立马会意过来,不着痕迹的上前两步,高声道:“听闻江汶兄诗才敏捷,眼前花香宜人,不若应景吟上一首。”
这就有些考较的意思再里头了。
江汶因一首观刈诗在京中民声大振,难免有嫉妒的,不服气的,此时听杜天恒如此一说,不少人便跟着起哄道:“就是,江兄何不吟上一首,也添雅兴!”
“江兄也让我等见识见识!”
……
一时间,起哄的,跟风的,还有知道内情在一旁安心看热闹的围成一团。
又不是谁都是曹植,三步就能成诗。
这里面,多少有些为难的成分在。
就是学子们斗诗,也不是一上来就让作诗的。也多是聊上一会,小酌两杯,兴起而作,偶然灵感来了,才能得上两句佳句,引得众人争相吟诵。
江汶如今被拱得骑虎难下。
他也不敢托大,团团作揖口道:“不敢、不敢!
“江兄不必谦虚!”
“就是,就是,我们仰慕江兄久矣,江兄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王东来见火拱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劝道:“盛情难却,不若我们去前边的观雨亭!”
既没否决众人的提议,还给了江汶思考的时间。
可既然作为东道主的王东来都既然这样说了,这诗,江汶是不能不作了。
一行人这才往观雨亭走去。
观雨亭在后山的山腰处,可俯瞰整片桂花林,光听这名字,就能想起若细雨纷纷,站在这观雨亭中,闻着随风飘来的馥郁花香,再俯瞰桂花林在雨雾中如梦如幻的美景,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江汶也不敢托大,蹙着眉头,刚走到观雨亭,早有丫鬟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杜天恒见状问道:“江兄可想好了?不若由在下替江兄执笔眷写!”
杜天恒写得一手好字,他刚说完,便有人叫好道:“好!今日能得见如此美景,又有江兄吟诗,还能亲眼看到杜兄墨宝,当真不虚此行!”
杜天恒闻言更是志气满满的看向江汶。
江汶这才拱了拱手道:“在下实在汗颜!”
江汶顿了顿,杜天恒就眉头一抬。
他虽然不明白王家为何要特意如此安排,但隐隐也觉得眼前这江汶只怕得了王家另眼相看。
杜天恒内心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他自问才学不差,可自走了王家的门路以来,也不过跟在王东进的身边做个跟班,半点实际的好处都没拿到。
如今不知从那里冒了个江汶出来,不过凭着一首诗就让王家另眼相看。
如今,能让江汶丢丑他自是乐意见到的,何况他还能趁机踩着江汶的名声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