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凤命天下之夫君,温柔点 > 安定杨县全文阅读

这两人之后,陆续有百姓半信半疑的赶来,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陆陆续续人人就多了起来。

许是被压迫惯了,许是慑于列队森严面带煞气的军士手中的粼粼的钢刀,更或者是被福生米铺前的斑斑血迹和原掌柜被砍断在一旁的手臂手臂。涌来的人潮自发的排起了长队,一人一碗,然后在各自的里长登记在册,凡多领冒领者一律去其资格驱逐出城,借机滋事者格杀勿论并驱其家族出城。

如今除了福生米铺,哪里还别的粮食,被驱逐出城就是死路一条。

常常的队伍安静下来,饥饿的百姓暗自祷告,只要有官府施粥,撑过这场干旱就能活下去。西北已经连续干旱三年,没准撑过这个夏天,老天爷就会开恩的。

上官瑾神色严肃的看向临时搭建的粥棚,如今虽然解了一时困局,可杨县一干官员,均被他悉数拿下,接下来的管理才是重中之重。

思虑中,视线就落在了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身上,他是最先到达粥棚的原因,跟随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惹得上官瑾一旁的马成骂了一声娘,回头便一脚踹断了福生米铺掌柜的小腿。

那男子一口一口喝完粥,妇人把孩子喂完孩子,把剩下的粥递给他,他却并不接,冲那妇人一笑,拍了拍那妇人示以安慰,起身却并不离开,自发的在人群中维护起秩序来。繁忙的间隙中,不时回头看看坐在远处的妇人,见那妇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温和一笑,他又回头继续忙碌起来。

这一幕落在上官瑾眼中,便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积累在心中的阴霾撕开一条口子,洒进暖暖的阳光,让人也为之一震,随即便豁然开朗起来。

“等会把那人叫进来。”

不用他道明,马成便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男子进退有度,落魄中却不显狼狈,文雅中不见矫造,喝了粥就留下来帮忙,可见此人知恩。在这样的灾荒中,易子而食之事常有发生,他家的孩子却还能活到现在,而且把孩子喝不完的粥推让给妇人,足见其重情。

重情重义,知恩图报。难怪会入了王爷的眼。

那男子本家姓宋,本名宋钰,人称宋二郎,祖上薄有资产,他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原本在杨县之中也是小有才名。他生性端方,为人稳重,首次下场后就中了秀才,他不想被盛名所累,所以准备磨砺三年后再次下场,不成想后来父母相继病亡,临终前怕守孝连累他的亲事,做主替他娶了和他青梅竹马的荆五娘为妻。

婚后不到一月,宋父病亡,宋母因为思念亡夫心切,久病卧榻一年后也相继而亡。宋钰再守孝三年,还未出孝便遇到灾荒,一来二去,如今已是二十有四。

好在他和荆五娘本就郎情妾意,由双方父母做主成了婚,婚后相濡与沫,两人这才得以艰苦支撑到如今。

宋钰的情况,很快被人查清送到上官瑾的面前。

上官瑾对他的履历非常满意,此刻正是百废待兴用人之际,他或许没有出众的能力,但至少他是可靠的。

宋钰糊里糊涂的被马成领着去见上官瑾,西北不是没有巡抚,更不是没来过钦差。可是朝廷礼乐崩坏,官官相护,贪赃枉法,可怜西北大旱三年,竟被这些人瞒得滴水不漏,这才有了太原暴乱。

宋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本是秀才出身,除开最初的守孝,这几年来,亲眼目睹这些贪官污吏是怎样欺上瞒下只手遮天,宋玉对这个朝廷充满了失望,渐渐也息了科举的心思。

他的激动在知道眼前的人竟是九王爷时达到顶点,他真诚的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马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上官瑾看似随意问了他几句,听他言之有物又并不浮夸,实实在在是个务实之人,便指了指屋内捆了一地的人道:“杨县城中的的情况你想来你是清楚的,说说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宋钰这才看到屋内背光的地方,整个杨县城中的要员捆了一地,先是一愣又是释然。

难怪!如果九王爷没有控制住这些人,就不可能有福生米铺前的施粥之事。

这群被百姓称其父母官的昏官,在政时不仅鱼肉乡里,更是在天灾时视人命如无物,隐瞒灾情。

这些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万死不能辞其疚!

宋钰鞠了个躬,道:“首恶者按律当斩,诛其九族,悬头于城外一月,用以警之。”

说完,他顿了一下,在心中叹了口气,道:“从恶者,斩首示众,其家人充军三千里。”又一口气道:“其余迫其淫威听令者,可戴罪立功,待西北大定后,再行论罪。”

他越往下说,上官瑾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盛,直到他说完后,上官瑾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随后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眼下今晚也大可以杀了杨县众人,可西北大旱波及范围之广,牵连人数之多。若是杨县这些人全部杀了,虽可以解一时之恨,可接下来还有无数个杨县,逼得那些人拧成一股绳、狗急跳墙、负隅顽抗,造成的损失何止一星半点。

宋钰深受其害,此时能够放下个人私怨,以大局为重,一整个西北黎民百姓为重,这才是最难得的品性。

马成跟在上官瑾身边最久,亲自把人送了出去,见宋钰走出大门就走向荆五娘身边,安慰式的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了看孩子,再次走向人群继续做先前的事情。

难得的是,还有份宠辱不惊的胸怀,倒是没有辜负王爷的一份重视。

上官瑾这边风云变幻,军营中连等了两天的郭监军也淡定不起来,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拍着红木茶几,声音尖锐的道:“赶紧去给我找,误了皇上的事,你们担当的起么!”见随行的锦衣卫退了出去,瞪着阴柔的三角眼道:“咱家要上书告他私自离军,藐视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