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景元帝一巴掌砸在茶几上,“一个月不过一万多两,内务府却报了三万两!多的钱,去哪儿了?!”
李全德又抖了下。
无机却依旧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看向景元帝,“臣派人查过,其中,内务府总管黄启福,独得两千两!”
“混账!”
景元帝大怒,刚要开口。
又听无机道,“然而其余库银,臣手中无人,也无权查问。若是,”他停了下,“能得陛下下令,将内务府总管看押查问,当可问清。”
景元帝一愣。
无机再次说道,“此人既然敢这样贪墨国库,背后势力必然不容小觑。陛下若处之,当慎重。”
景元帝看向无机,片刻后,再次疑惑地皱起眉来,忽而似是无意地问了句:“近日可有人在国师跟前提及朕那顽皮的九丫头么?”
无机垂眸,面色静冷,似是一时间没想到这‘九丫头’是谁。
随后才道,“不知缘何有人要在臣面前提及此人?”
景元帝摇头,“朕不过多问一句……”
无机淡然,并未在意,只是静静地开口。
挥了挥手,李全德立时起身,小碎步退了下去。
景元帝又看了看无机,片刻后,将今日之事,简略地说过。
“冬云之事,国师也知,朕心中久存愧意,可却不能做什么。倒是九丫头那孩子,竟提出要悄悄地给冬云安一块碑。”
说着,又摇摇头,“及笄过后这丫头竟这样懂事了……”
无机垂眸,慢慢转动手上的念珠,道,“陛下有此女,乃大幸。”
景元帝原本满脸的怒气消散,露出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冬云之事,幸而有当年国师查明,乃是冤判。可如今,若叫朕平反,岂不是叫天下百姓觉得朕这帝王言而无信,冤假错判,质疑朕的威信?”
无机朝他看了眼,行了一礼,空远慢声缓缓念了声佛,“阿弥陀佛,陛下,不见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时时现前,烦恼尘尘解脱。”
景元帝没听明白,却心下更加焦怒。
“朕这一生,做过不少错事,唯这一桩,耿耿于怀难以放下。”他看了眼无机,声音冷了几分,“现下,有人将此事掀出来,还有故人出现,朕虽知是错,为了大玥朝却不能让人知晓这错。”
无机听着这话,神色依旧淡然清冷,似乎帝王之怒,丝毫不能牵扯其情绪半分。
只问了一声,“陛下,想如何做?”
景元帝皱了皱眉,片刻后,道,“帝王之座下,冤魂流血无数。为了朝堂安稳,也只能让那故人从这世上消失了……”
话音刚落,就听无机缓声道,“陛下,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景元帝一顿,看向无机,“国师不赞同朕的做法?”
无机没有回应,却转着念珠,淡声问:“陛下动了杀机,可是因为这黄启福的事,出现的太过巧合?”
景元帝眼前一亮,“正是!”
便听无机唤声道,“臣今日以龟壳占卜,察陛下心生杀意,乃贼子入怀之故。”
景元帝一听,就站了起来,意有所指地问道,“这么说,有人是故意要用这件事,来对付朕了?”
经历帝王之争的人,对这种事最为敏感。
无机却转着手中念珠,语气平冷地说道,“是否针对陛下并未有兆,只不过,从方才陛下所言来看,却似有人在利用九公主之手,意图铲除异己。”
顿了下,满脸肃穆,“陛下,需得小心仔细。”
景元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片刻后,沉声道,“那丫头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乐得不行……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无机垂眸,“近亲故旧,当是陛下心中要紧。有人,知晓了陛下的心事。”
景元帝顿时神色巨变,似要发怒却又强忍下来。
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神情起伏不定。
良久,才看向无机,问:“国师,此卦当何解?”
李全德小心地看了眼无情无心模样的国师,又低下头去。
随即听到无机道,“阿弥陀佛,陛下,慈悲为怀。”
景元帝一怔。
一瞬间,似是被窥破了某种心事。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朕知晓了。这件事,朕会仔细处之,还要多谢国师特意来告。”
无机行礼,“臣之本分。臣告退。”
……
长乐宫中。
裴秋阳打发了文敬之,颇为神清气爽。
不想,才回到正殿,就见殿内却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箱。
疑惑地看旁边的紫丹,“这是什……”话没说完,瞧见紫丹掩下浓浓的乌青,“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爽利?叫太医看过了么?”
紫丹连忙福身,“劳殿下关心,奴婢并无不适。这是德妃娘娘命人送来的。”
听到竟是德妃送的东西,裴秋阳的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顿了顿,让白芷打开那箱子。
将发现是一堆工巧玩具。
裴秋阳顿时眼前一亮。
紫丹又道,“这些是德妃娘娘跟前的灵枝姑姑亲自送来的,说公主殿下闭门一月,恐是无聊,娘娘便命人去宫外搜寻了这些时兴的玩意儿,供公主闲暇时逗趣儿。”
裴秋阳伸手,拿起一根小木棍儿上头还戴着两片木片的东西,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灵枝没说求见我么?”裴秋阳问。
紫丹摇头,“她说既然太后罚您闭门思过,德妃娘娘便吩咐了她不能随意打扰,连门都没进。”
裴秋阳捏着那小木棍顿了顿,片刻后,又问:“宫里都知晓了我闭门思过一月的事儿?”
“嗯。”
紫丹点头,“不知是谁传出去,奴婢去御膳房提膳的时候,在路上听人议论过。”
裴秋阳皱了皱眉。
这时,青梨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见着裴秋阳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上前道,“殿下回来了?全公公没事儿吧?”
裴秋阳转了转手里的木棍,“瞧见他了?”
青梨将差点放下,点了点头,“嗯,方才见他回后头自己屋子里去了,一身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