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裴秋阳突然指着黄启福大骂起来,“含血喷人!我宫里的人,勾结守城军做什么?!你这意思莫不是要说本宫还存了谋反之心么?我打不烂你的嘴!”
说着,竟真的要当着景元帝的面去打黄启福。
景元帝原本被那句‘勾结守城军’给激起的怒火也被瞬间分散,同时反应过来——裴秋阳勾结守城军?怎么可能?
反手按住裴秋阳的肩膀,怒斥,“胡闹!还不放下!”
裴秋阳却红了眼睛朝他看,“他胡说!这全天下,没有别人比女儿更想父皇好了!”
景元帝本就不会信那种污蔑,闻言顿时动容。
摸了摸她的头,点头,“朕知晓,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人这般污蔑害你。”
黄启福一见,就知大势已去。
跪在地上,连连摇头,“皇上!奴婢不敢啊!只是有人告发王万全,奴婢也不敢不查啊!绝没有污蔑九公主之意!”
“告发王万全不就是告发我?连父皇都知晓,亏你做了这么久的内务府总管,这样的用意都不明白?!”裴秋阳怒吼。
那样子,看着真像是被气疯了。
黄启福也吓傻了。
连红杏那样的贴身人儿都能随意扔了的九公主,今儿个怎么就这么护起一个小太监来了?
谋反?
这是多大的罪名啊!他也没准备往这上面扯啊!
不由心慌,忍不住偷偷地朝文敬之看了一眼。
文敬之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般,笑着朝裴秋阳道,“黄总管做事向来仔细,兴许只是请你宫里的奴才过来问一句话而已,你何必这样动怒?本就身子不好,再气急伤身,可要叫陛下担心了。”
说着,又温柔地朝她伸手,似乎是想去牵她,“就是我,也不想你有任何不快……”
裴秋阳听着他的话都快吐了。
往景元帝身边靠了靠,避开了他的手。
只恨声道,“若只是问话也就罢了,你瞧瞧小全子这身上的水。像是要问话那么简单么?”
文敬之扫了眼落水鸡一样的王万全,眼里一丝厌恶。
又听裴秋阳道,“而且,我刚刚过来,分明看到他,准备用烧得那么红的烙铁,朝小全子身上印!”
景元帝脸色一变。
文敬之顿时皱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黄启福。
黄启福连忙大呼,“奴婢没……”
“没有?”
裴秋阳怒道,“你在说我眼瞎么?”
“奴婢不敢……”黄启福连连摇头。
他确实不敢,那些阵仗不过是吓唬王万全的,谁知九公主竟然能为一个奴才强闯内务府?
裴秋阳又朝景元帝看去,一脸的不忍,“父皇,宫人犯错自当领罚。可那烙铁是印什么的?我宫里的人,总不能比那些牲畜还不如吧?黄总管这哪里是来问罪的?分明就是打我的脸,父皇!”
文敬之忍不住又要说话。
却再次被裴秋阳抢了先,“而且,他还说奉命而来,父皇,是您吩咐他来的么?”
景元帝脸色一沉,朝黄启福看去。
黄启福只觉浑身冷汗,磕磕巴巴地辩解,“奴婢,奴婢说错了,只是怕,怕公主非要带人走……”
“我为何非要带人走?这说得倒奇怪了!他若真做错了事,我为何要拦着你们?”裴秋阳瞪他。
文敬之听着,就暗暗地觉得不对起来。
今日按照父亲的吩咐,先有黄启福悄悄去拿人,为防裴秋阳为顾及面子不肯放人,他再在皇帝跟前添一把火。
有皇帝压着,王万全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少了这个素来挡在裴秋阳身前张牙舞爪的阉狗,他以后想打探裴秋阳的事儿,就更加方便了。
正好也能再借机接近一番裴秋阳,在皇帝面前又表现一次。
而王万全交给黄启福收拾了,又能叫这个奴才更忠心替他们办事。
正可谓一举多得。
却不成想,裴秋阳这么横冲直撞的,居然将事情给绕成了乱麻?
文敬之笑了笑,又道,“若是没做错事,就算内务府拿人,也查不出什么的。秋阳不必如此动怒,且让黄总管好好查问查问。陛下在此,黄总管定然不敢再用什么手段了。”
又朝景元帝看了一眼,然后朝裴秋阳笑,“清者自清,若查明当真无事,便是给了王公公最好的公正,不是么?”
真真是当年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如今不过十八的年纪,便这样能说会道了。
裴秋阳看了看他。
文敬之朝她温和又温柔地笑。
内务府门外,无机站在那处,看到的便是一对丽人四目相对的场景。
郎俊女娇,前世今生,无论在哪儿,都是人人称赞的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他募地垂下视线,转过脸去。
却见那边,方园大步走来,“国师?国师缘何到此?可要属下通传陛下?”
无机正要开口,看到他身后一个戴着帷帽的人,“方统领这是……”
方园顿了下,正色道,“卑职正有要事禀告陛下。”
无机的目光在他身后跟着的那人帷帽上停了片刻后,收回视线,“既如此,我便不打扰陛下了。烦劳方统领转告陛下,我在养心殿恭候。”
“是,国师慢走。”
方园目送无机离开,疑惑地多看了眼,也没多想,转身,走到内务府门口,示意周边的御前侍卫不要出声,朝里看了眼。
站在裴秋阳身后一直朝外看的白芷立时发现了他,然后朝裴秋阳点了下头。
正对着文敬之的裴秋阳忽而笑开。
那笑容,如二月枝头冷霜覆盖了许久的**,陡然冰雪散开,花蕊初绽,露出最新嫩柔美的模样。
看得文敬之心头骤震。
便听裴秋阳笑道,“若是要我交人也行。”
王万全颓丧地垂下了头。
黄启福一喜。
景元帝朝裴秋阳看了一眼。
文敬之含笑,“如此最好,我知你最能听进去我说的话……”
话没说完,却又见裴秋阳朝黄启福的方向瞥了眼,“不过,交给他可不行。”
众人一愣。
景元帝皱眉,“你又在闹什么?”
裴秋阳摇头,说道,“要一个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儿来审我的人,我怕他栽赃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