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件破烂衣服——还能穿？
她怕是真的穷酸成习惯了，觉得季安娜摸过的破布也是值钱的！
聂依依忍不住嗤笑道：“初初姐姐，你的意思是……你要穿着这件衣服跟我们一家人吃饭？”
我们一家人。
无论聂二太太叫她叫得有多亲热，在聂依依的眼里，她始终都是个外人。
尽管叶初初也不知道，这位小公主究竟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敌意。
她可是凌夜爵的亲表妹啊！
总不至于，还能对自己的表哥产生什么爱慕之情吧？
看上去似乎也不像……
“是啊！”叶初初收拢思绪点了点头，随即又叫住一个刚刚端茶过来的佣人，“请问这宅子里，有针线盒吗？”
“这……”
佣人为难地看了眼聂二太太。
虽说这位叶小姐是第一次上门的贵客，可刚才的对话，她也大致地听了几句，知道是依依小姐有意要刁难这位叶小姐的。
没有经过二太太的允许，哪敢随随便便拿东西给人家？
叶初初也不催促，只是自言自语般地叹了口气：“哎……没想到，聂家的庄园那么大，布置又那么豪华，居然连一盒针线都拿不出来！”
聂依依不服气道：“我们又不是那种穷酸人家，要针线盒干什么……”
“楼上我房间里应该有，你跟我上来吧！”
聂云曦开口打断自己的堂妹，见叶初初似乎是有些诧异，她笑笑解释道，“怎么？你不是要把衣服脱下来缝吗？去楼上的房间应该会更方便一点。”
叶初初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所以没有客套地拒绝她，只是说：“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走进二楼一间布置十分简约而又温馨的房间。
刚才听聂二太太说，聂云曦平时极少回来，不过这房间里该有的东西基本也都有了，而且打扫得一尘不染。
趁着聂云曦翻找针线盒的功夫，叶初初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下放在旁边架子上的相框。
都是些聂云曦从小到大的照片，除去她参加各种科学竞赛得奖之外，还有钢琴比赛的，小提琴比赛的，射击比赛的，甚至就连马术比赛都有，完全颠覆了叶初初之前对于科学家的刻板印象！
在架子的正中央，摆放的是一张团体比赛的获奖合照，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
叶初初眯起眼睛，正要搜索哪个是聂云曦，从她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啪”地一下把相框给盖上了。
这意思，大概是不想让她瞧见相片上的内容。
叶初初立即抱歉地举起双手：“实在对不起，聂小姐，我只是闲得无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哪个是你。”
她说的也是实话。
才刚注意到这张相片，就被聂云曦给阖上了。
聂云曦也笑：“没关系的，只不过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才十岁，人又丑又胖的，不想被别人知道我的黑历史罢了。”
“……啊？”
叶初初震惊了。
现在的聂云曦，不说继承了她姑姑聂黛梦A市第一名媛的头衔，在别人眼里，绝对也算得上是个惊艳四座的大美人，居然还会有又丑又胖的时候吗？
她又想到了楼下那位依依小姐，颇有些感慨地道：“连你这么优秀的人都能对自己有这样高的要求，怪不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拉越大！”
聂云曦将针线盒递给她，低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淡淡地笑了声：“你是在说依依吗？依依跟我是不同的，她可以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聂家的担子，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聂老爷子的三个儿子，膝下分别都只有一个女儿，聂云曦又是她们这一辈当中最为出色的，自然会被当成**人来培养。
叶初初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
聂云曦站起身来：“好了，我先出去，你等处理完了就自己下楼来吧！”
“好。”
房门被轻声关上，叶初初脱下针织裙，发现破损的也只是左侧肩膀的缝合部分，线头并没有扯出来。
她用针线缝合好，穿上以后又重新下了楼。
客厅里，气氛正透着一股子低沉沉的压抑。
凌夜爵面色冷然，目光凶狠，聂依依则站在一旁抽抽搭搭的，两只眼睛都快要哭红了。
几个大人陪在她的身侧，想训斥又舍不得，想安慰又顾虑到凌夜爵，所以也只能干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凌夜爵。”
叶初初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叫他的名字。
那人的眼神便在一瞬间柔软了下来，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都处理好了吗？”
“嗯，小问题而已，以前我爸不给我买新衣服，只许我穿叶心语剩下的，那时候改尺寸，锻炼出来的手艺！”
叶初初走到凌夜爵的身边，毫不避讳地讲起她以前在叶家的拮据生活，甚至还带着几分小骄傲。
聂依依刚才还想借由她不肯穿女佣的衣服而指责她爱慕虚荣，如今这话等于是不攻自破。
聂老爷子蹙了蹙眉，终是冷冷地开口道：“依依，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他是这个家族的主心骨，也是权威所在，聂依依在自己父母那里可以任性妄为，但在聂老爷子面前，仍旧乖巧得像一只鹌鹑似的。
抽抽搭搭点了点头：“认、认识到了……”
“既然这样，初初，你可否给我一个面子，不要跟依依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呢？”聂老爷子换了一副和善的语气，又问。
聂二太太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初初，刚才我跟依依的父亲都已经教训过她了，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这一次吧！”
大人不计小人过。
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如果说，在叶初初刚刚踏进聂家的大门时，对他们抱有极大的期望，到现在，这期望值已经降低近一半了。
如果聂老爷子跟聂二太太真有诚意的话，起码也该让聂依依向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