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面如土色,不死心的看了映雪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装腔做势。
直立行走是不可能了,女人的四肢已经软的跟充气娃娃一般。只能像四脚蛇一样爬着上了楼梯。
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女人才抱着一个箱子,从楼上颤颤巍巍的挪到楼下。
"这……这里是,二百……二百八十两……"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将箱子递给映雪,猩红的眼睛里,不断流出浑浊的眼泪。"只……只有这么多了……娘娘饶命……"
"打开。"映雪只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女人用抖如筛糠的手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罗列着一排排银锭子。
虽然没数,可已经有三年管帐经验的映雪一眼便能看出,她没敢缺斤少两。
但见王妃没有作声,女人心里没了底。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剩下的二十两,剁了自己的两根手指。
于是,她又哆哆嗦嗦的摘下自己的耳环和手镯,放在对方手中的箱子里。由于动作迟缓粗鲁,耳环还割破了自己的耳朵。
映雪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心里只觉得痛快。冰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姑娘,不是你的东西,别惦记。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便转身走向门口,对着士兵们宣布了一声:"走吧。"
刚刚走到巷口,映雪跟何鹭儿就都听到身后那间房子里传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滚出去!"
躲在两栋房子的间隙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唐宛如对身边的丫头说了句:"新莲,回头找人帮我查查,这个男人,跟潘映雪是什么关系。"
"是,夫人。
坐上马车,映雪便把箱子交给了何鹭儿保管。
看着低头不语,漠然流着眼泪的牛生,两个女人心情都很沉重。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最最受伤的,永远都是小孩子。
"我先送你去书院吧。"映雪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
"谢谢娘娘。"牛生的乖巧和礼貌,让她的心更是揪痛了一下。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会替你和你娘做主的。"映雪又安慰了他一句。
"嗯!"
将孩子送到了书院。映雪又亲自去找了一趟书院管事,吩咐他今后多多照顾牛生。
这书院就是曾经胡子期呆过的那间。
无论管事的还是夫子,都拐弯抹角的向映雪透露,牛生这孩子,比起操蛋的胡子期,就像天使一样乖顺懂事。
离开书院后,马车又赶往城西四合院,将那箱银子,交到了牛嫂手中。
但她们对刚才捉奸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是额外给牛生准备的教育经费。
离开四合院,刚坐上马车,何鹭儿便迫不及待的骂了一句:"那个死渣男,配不上这么好的妻子,更配不上那么好的孩子!"
"可不是嘛。"映雪也无可奈何的叹气道。
何鹭儿忽然回想起映雪用枪指着渣男脑袋的那一幕,觉得心有余悸:"刚才……我以为你真的会打死他的。吓死我了。"
虽然渣男死有余辜,但当着她的面,被射的脑浆崩裂,刽子手还是自己的闺蜜……这种事情,何鹭儿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即使没亲眼见过,但神兵铳的威力,她也是听哥哥们眉飞色舞的描述过的。
映雪望向车窗外,目光中似有一丝阴骘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起了杀心。可我知道,牛嫂对他,多多少少还有些期待。而且,我若真要杀他,也用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何鹭儿漠然的端详了一阵她的侧脸,忽而若有所思的说道:"映雪,你好像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映雪好奇地问。
"你过去,可没这么厉害。如今,倒是越来越像你夫君了。"
听了何鹭儿的评价,映雪莞尔一笑,回应道:"若真换了他的作风,方才屋子里那两个人,现在都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子了。我只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罢了。"
说到这儿,她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你信不信,从今往后,不会有哪个女人,敢跟那渣男搞在一起了。"
"我信!谁会和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你可真是又损又狠呐。"何鹭儿想起刚才那女人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又禁不住笑了起来。
映雪冷哼了一声,说道:"谁让他们触犯了我的底线。"
"话说,你怎么就这么在意牛嫂啊?"何鹭儿犹豫的问出了这个让她有些不解的问题。虽说映雪本身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但令她亲自提枪上阵开撕的情况,还真的是头一回。
映雪苦笑了起来,将心中的那份羁绊娓娓道来:"或许,别人都无法理解,我和我夫君,还有两个儿子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有极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源于牛嫂的牺牲。是她替我夫君忍受着那份黑暗和孤独。那种痛苦,我是在夫君身边,切身体会过的。我和我夫君都知道,这辈子即使补偿得再多,终究也是还不清的。所以我格外的心疼她,生怕她再受一丁点伤害和委屈。"
何鹭儿听完,也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虽然她不懂国事,可无论是父兄还是丈夫,都不止一次的说起过,南宫羡复明的这一年多,是本朝开国以来,国力发展最为迅猛的一年。
如今看来,这利国利民的功勋,不仅仅是因为南宫羡本人的刻苦与勤勉,更离不开牛嫂这位幕后英雄,日复一日的,持续性的牺牲。
映雪说的对,这样的女人,不能,也不该再受一丁点伤害。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襄王府门口的空地上。映雪刚下车,就看见冰雁急匆匆的跑下石阶,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小姐,太子妃的父亲来了。"
冰雁的话,让映雪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可她还是想先往好处去想:"他来做什么?找我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