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数人都只敢小声嘀咕,或者放在心里腹诽。
直言不讳的,都是些耿直的老臣。
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言官,干脆将南宫羡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说他忘本,暴戾,穷兵黩武,企图让本朝成为众矢之的吧啦吧啦……
结果南宫羡当场就心平气和的罢了他的官,让他告老还乡了。
如此一来,朝堂上再无人敢对此多说一句。
太子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军队不是他在养,打仗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打胜了是扬我国威。打败了,便是摄政王背锅。他现在,只想赶紧启动西北商路的计划,和找到太子妃。
于是南宫羡便在朝堂上,直接任命了方雹与武常为东征军左右两翼最高指挥官,分别进兵高丽与扶桑。
这天吴家在京城的府邸,来了几个粉刷工匠。
这是半个月前,吴珏在"祥记工坊"预留的订单。
搬到京城以后的宅子,虽然也是个体面的大宅,但毕竟是几十年没翻新过的老宅了。所以他花了不少的代价,来提升家人们的居住环境。尤其是他在秦淮河畔刚收的一位十六岁的妾室。
这些粉刷匠人,便是来给这位小妾的住所,翻新墙面的。
当这几个用粗布防尘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走进吴家大宅后,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男子,冷不丁的闪身离开队伍,往正屋方向寻了过去。
"你是干什么的?"吴夫人屋外的老仆,也就是吴悠然的乳母张嬷嬷,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在下是祥记的匠人,请问夫人可在?"男子疏离却也客气的说道。
"夫人屋里不需要翻新。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张嬷嬷如是说道,她把对方当成了迷路的匠人。
男子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张嬷嬷。
张嬷嬷接在手里定睛一看,整张脸的表情都凝固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你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男子压低嗓子,谨慎的说道。
"进来吧。"张嬷嬷二话没说,将他领进了屋子。"稍等片刻,我去唤夫人。"
张嬷嬷将悠然的贴身玉佩交给吴夫人的那一刻,对方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这些日子,思女成狂的她,都快把自己熬出病来了。
从里屋走出去,吴夫人立刻看到了那位裹着麻布衣裳的年轻人。她觉得此人很熟悉,端详了片刻后,终于想起,自己去襄王府时,曾经见过这个年轻人。
"夫人。"那男子,也就是常梓逸,走上前去,谦卑有礼的向吴夫人打了声招呼。
吴夫人却根本没心思在意这些,开门见山,急切地问道:"你有我女儿下落?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在哪儿?"
常梓逸见她眼睛红肿,面目憔悴,心知她为此事受了多大的心理折磨,不忍心再卖关子,言简意赅的道出了悠然的现状:"悠然很安全,请夫人放心。这是她的亲笔信,您应该能认出她的字迹。"
说着,他已经将一封信交到了吴夫人手中。
吴夫人用颤抖的手,拆开信封,含着热泪将信中每个字都看了又看,直到已经真真切切的确定了女儿的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信贴在自己的胸口。
片刻后,她平复了情绪,擦干眼泪问梓逸:"你是来,带我去见我女儿的吗?"
常梓逸见她一脸的期待,心中不忍叫她失望,但还是很坦白的说道:"今日恐怕不行,周围都是太子的眼线,明日请夫人去一趟城南琉璃铺。在下会在那里恭候。"
"好!"吴夫人听闻后,不住的点头答应。
梓逸离开前,又很认真的交代了一句:"还有就是,此事请夫人千万保密。这关系着悠然的安全。"
"我明白,我明白的!"
"那在下先告辞了。"
"好。"
梓逸走后,张嬷嬷不解的问:"夫人,您都不问问他是谁,就相信他的话吗?"
吴夫人犹犹豫豫,恋恋不舍的烧了女儿的信,口中说道:"这位公子,我曾经在襄王府里见过的。所以我猜想,大约是王妃娘娘出手相助。你看,悠然不是也在信上说了,要我相信这位公子,听他的安排吗?"
张嬷嬷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放心。
吴夫人烧完了信,来到佛龛面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我女儿还活着……真是上天庇佑……"
第二天一大早,吴夫人便带着张嬷嬷,坐着吴府的马车,赶往城南琉璃铺。
坐在马车里时,她悄悄挑开身后的车窗帘子望出去,果然见到几个可疑的人,骑着马尾随在后面。
虽然她还不是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但既然那位公子都言明了要保守悠然的下落。她便也谨慎小心了起来。
到了琉璃铺门口,吴夫人和张嬷嬷相互搀扶着走下马车。
掌柜的热情满满的走出来,大声招呼她俩:"吴夫人是吧?您要的货已经到了,进来看看吧?"
"好。"对方一句话,便让吴夫人知道内有乾坤。她几时在这里订过货呢?分明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穿过铺子的前厅,来到后院时,她俩立刻看到了长身玉立,等候多时的常梓逸。
"夫人,张嬷嬷。"
听他很有礼貌的对自己打招呼,吴夫人倒没什么感觉。张嬷嬷心里却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认得自己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和吴夫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对常梓逸回了一礼。"公子。"
外面等着的人,都是唐宛如布置的手下。
当他们看到吴夫人和张嬷嬷从铺子里抱着一个大盒子走出来,钻进马车后,便立刻打起精神,跟了上去。"出来了,跟上。"
但他们死都不会想到,此时马车里跟张嬷嬷坐在一起的所谓吴夫人,不过是顺天镖局大总管田海的老婆。
真正的吴夫人,则是被常梓逸从琉璃铺后门领上了另一架马车。行进的方向,自然是建初寺。
马车里,吴夫人有些好奇的问坐在对面的年轻后生:"公子跟我们家悠然,很相熟吗?"
"是的夫人。"常梓逸暂时不想将真相捅破。因为他觉得,这种事,还是应该由悠然自己对母亲坦诚。
吴夫人觉得他虽然有些拘谨,但也温文尔雅,很有教养的样子,心中生起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喜欢。"那这些日子,都是公子在照顾悠然吗?"
常梓逸温和的笑了,说道:"悠然本身就是位能干的女子,所以不能算是在下照顾的她。"
这话,说的吴夫人心里更是舒服。不知不觉,对他的好感更添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