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忿恨的喊了一声:"先后撤!"
蒙合骑兵,这才又纷纷后撤了几十米。
苏德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牵过一匹马,独自朝着正缓缓走来的中原军队迎上去。
等双方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的脸时,全都勒马停住。苏德认出了其中的带头人:"潘丞相,有失远迎啊。"
潘竹青朗声回道:"苏德可汗嫁妹,潘某怎么样,也是要来讨杯酒的。
苏德指了指潘竹青身边的骑兵们,冷笑道:"可我看丞相这架势,并不是来喝喜酒的吧。"
潘竹青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朝殿前司总指挥使潘朗星,于蒙合草原走失。潘某不得不多带些人手进草原寻找,谁让这草原大到漫无边际呢?"
"大伯!"潘朗星隔着老远,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了潘竹青的轮廓,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潘竹青和身旁的潘景元,都同时看到了朗星。景元见儿子一身的伤,还被绑在刑架上,有些受不住,想要纵马冲过去解救,被身旁的潘竹青伸手拦住。
"苏德可汗,这是何意?"潘竹青冷声问道。
苏德依旧冷笑着,不疾不徐的回道:"你们的这位指挥使,大闹公主婚礼,伤我蒙合骑兵数百人,还重伤准驸马。作为蒙合的可汗,替子民做主,不算过分吧?"
潘竹青只沉默思索了两秒钟,便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可汗说的有道理,但潘朗星说到底是我朝的官员,而且是作为使臣来到蒙合。倘若可汗真要伤他性命,恐怕潘某回去,无法向朝廷交代。"
听了这番话,苏德大笑了起来:"是无法向你们摄政王南宫羡交代吧!丞相也不必这么小心,谁不知道,现在整个中原,是那位七王爷说了算呢?"
潘竹青的脸色,始终严肃平静,还带着些许冷冽:"既然可汗是爽快人。那潘某也不用再拐弯抹角了。摄政王这回派潘某来,是为修订两国停战协议。潘某相信,时下这个局面,无论是中原,还是蒙合,都不适宜大动干戈。今日倘若为了一个使臣,将好事演变成坏事,到时候两国交战,于民于君,都只会是一场浩劫。"
潘竹青此时此刻的强硬态度,使得苏德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的潘丞相,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莫非换了个强硬派主子,连他也转了性了?
"怎么潘丞相觉得,我苏德很怕你们摄政王吗?"苏德冷着脸质问道。
潘竹青此时反倒笑了起来,态度也稍有缓和:"如果潘某真这么想,又怎会千里迢迢,亲自到这里来呢?"
方才的强硬,是形势所迫。一定要让苏德知道,今时今日,中原政权的实力和强硬态度。这在之后的谈判中,会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
但两国谈判,还是要给对方必要的尊重,才能谈得下去。所以潘竹青这回,给苏德来了个先兵后礼。
"您说的好听。但先有贵国的指挥使大闹公主婚礼,后有丞相领着骑兵,端着火器来兴师问罪。您觉得,贵国的做法,说得过去吗?"苏德反问道。
潘竹青脸上的笑意更甚,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跟人谈笑风生的儒雅丞相:"说不说的过去,还得坐下来慢慢谈不是吗?"
这句话看似轻飘飘的,却让苏德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他不禁问自己,究竟值不值得为了一时之气,杀了潘朗星。这样做的后果,除了若雅的恨和南宫羡震怒之下的反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潘竹青说的没错,如今这局面,蒙合与中原都不适宜大动干戈。然而如果真的打起来,更吃亏的,一定是蒙合。
苏德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要图谋更多的东西,就必须有审时度势的能力。很显然,他是有的。"先放人。"他对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朗星!"若雅第一时间冲到潘朗星面前,等到捆绳落地,他软软的倒下时,被她硬生生的接在怀里。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把怀中人揉碎。
朗星也忍着一身的痛,紧紧抱着她。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璃夫人,此时此刻也从刀口下被释放。但过了许久,她都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因为她知道,这一刻只要自己回过头来,便会看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了二十年的人。
她做梦都在想念他的脸。甚至在被前可汗凌辱时,也只有闭上眼想象他的样子,才能忍住,没有咬舌自尽。
如今他就在身后不远处。像二十年前那样,拯救她于烈火之间。
可她甚至不敢去回头看他一眼。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样子,更不想让他知道,这二十年来,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苟活下来的。
余光瞄到两个高大的男人从身边经过,璃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身体不由得微微发颤。
其中那个高阔伟岸的身影,不就是当年在边关渐行渐远,之后让她思念了二十年的背影吗?
是他,一定是他!此刻他正走到刑架旁,扶起那个年轻人。
他的侧脸,还是那样冷峻优雅。只是比二十年前,多了一份凌厉与坚毅。
她痴傻的望着他,想将这二十年的思念,在这一瞬间全部弥补回来。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她脸上丝毫未做过多的停留。
他没有认出她。她感到很幸运,但更多的,却是心酸与不甘
潘竹青与苏德相约三日后在关口谈判。随即,便带着潘朗星和三百骑兵向东南方向一路撤退,直到夜里快子时,才撤到了关内。
进入驿馆,薛九刚把潘朗星架回房间,潘景元便跟进去,抬脚踹向了儿子。"这一脚是为你娘踹的!"
"二爷!"薛九赶紧拦在他俩中间,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潘竹青朝他使了个闪开的眼色。
薛九无可奈何的闪到一边,眼睁睁看着潘景元对着潘朗星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是为你老子我!"潘景元愤怒的吼着,双眼血红。"你活的有情有义,对得起天地良心,可你对的起我跟你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