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彻底被他的笑容所激怒,因为他的笑容,像极了他的母亲。
仇怨和愤恨再一次让太后丧失了心智,她用尽全力,指着他的脸,身体抖如筛糠,面目狰狞,气喘吁吁的骂道:"果然是狐狸精的儿子……阴险卑鄙……毫无人性!哀家真恨……没在荣妃刚进宫时就除掉她。容她迷惑先帝,还生了……你这小畜生……皇位……本就是宸儿的……是他跟咱们娘俩说好了的……岂能……说变就变……先帝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每说几个字,就有一丝生命力从她的身体里抽离,说到最后,她瘫回病榻,但那双眼睛,还死死的瞪着南宫羡的脸。
南宫羡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你儿子的皇位?皇位很了不起吗?他南宫宸到现在还是皇帝,怎么连给母后送个终都做不到呢?当皇帝都当的这么窝囊,也那怪先帝,厌恶你们母子。"
"南宫羡!你……你这个畜生……哀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太后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力竭的嚎叫道。
南宫羡知道,是时候,送她最后一程了。便朝她走近一步,口齿清晰,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做人都斗不过我,做鬼就斗得过了吗?你今后在地下,就仰着脖子好好看着,看我如何收拾你的儿孙,跟你家族里的每个人。每年到你的忌日,我都会用你母家一个人的血,给你做祭。"
说完,他安静的站在床边,听到病榻上传来剧烈又短促的呼吸,还能听见身体由于筋挛而打在床榻上的轻微声响。但很快,便彻底的安静下去,再也没了一丁点动静。
丧钟敲响时,映雪正和长丰公主站在一起。
沉重压抑的声音,震荡着宫墙上方的天空,也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人群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长丰公主也终于扑在魏子轩怀里痛哭了起来。
亭子里的何家人,面色复杂而凝重,可最终也都泪流满面。
太子无声的流着眼泪,神情无奈又悲伤。
太后在别人眼中,是恶毒的妇人,可在他眼中,却始终是疼爱他的祖母。即使在父皇不待见他的那段时日,太后,却也从未放弃过他。
但王叔……
没有王叔,就没有他南宫喆的今日。
没有王叔,他两年前就已经被父皇处死了。
王叔对他而言,像榜样,像兄长,更像"严父"。他尊敬王叔,也热爱王叔。
太后与王叔之间的战争,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没有当年荣祥宫里的惨绝人寰,如果没有后来将尚在童年的王叔逼上战场,如果没有一次次明里暗里的迫害,和那次庆功宴上的剿杀……或许今日,太后还是太后,父皇,还是父皇。
南宫喆从一开始就反对祖母和父亲对王叔的迫害。
但他根本无力改变什么。他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当势如破竹的王叔反噬回来时,他也没有一丁点的力量去保护祖母和父亲。
至于太后的母家官员们,此时此刻,哭的是太后,更是他们自己不忍目睹的将来……
回府的路上,南宫羡靠在映雪肩上沉沉的睡去。
她知道,太后的死,无异于拔去丈夫心头一根巨大的刺。
那个女人的脸,大概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中,夺去他母亲的生命和他作为人子的尊严。
他说过,那个女人是他的梦魇。
如今,梦魇烟消云散,他终于,得以安眠了吧。
太后的大丧,让许多事情都不得不向后延期。
比如潘朗月的婚事,再比如南宫羡的手术。
因为作为执政王,南宫羡不得不亲自参与甚至操办太后的丧礼事宜。
看在南宫喆与长丰公主的面子上,南宫羡并没有拿太后的身后事做任何文章。
该有的礼仪和哀荣,一丝不苟的给她带进了棺材。
下葬那天,也请出了面容枯槁的南宫宸给她扶灵送终。
但葬礼结束,便又将他请回了那座专属于他的豪华监牢。
葬礼结束的第六天,潘朗星骑着马来到襄王府。
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的冰雁远远看见了他,立刻将毽子踢给桃菲,接着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这段时日,朗星作为皇宫警卫队的长官,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今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才得以来一趟襄王府。
"小堂妹,在忙吗?"他在帐房里找到正在处理帐目的映雪。
"二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映雪放下账本,起身走出帐房。
"这么多天没见,怪想你的。"朗星挠了挠头,笑容不大自然的说道。
"切,前两天不是还在宫里遇到过?你失忆啦?"映雪笑着拆穿他。
"那不是……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话吗?"朗星讪讪的回道。
"怎么?有什么想跟我聊的?"映雪坐在廊凳上,伸了个懒腰,娇声问道。
"那个……那个谁……伤好些了没?"
他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把映雪问得有些懵。"哪个谁啊?什么伤啊?"
"就是……我小老哥。"朗星扭捏的说道。
映雪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抱着胳膊,死死的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朗星被她盯的有些发怵,没好气的问。
"你哥,也就是我大哥,不是好好的待在潘府等着娶媳妇儿吗?你怎么跑来问我呢?"映雪明知故问的逗他道。
"什么跟什么?"朗星见她很显然正在嘲弄自己,心里一发急,干脆坦率的说道:"我是说若雅,你别再装蒜了。"
"她呀。"映雪砸了咂舌,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道:"她走了,回蒙合了。"
朗星以为她还在戏弄自己,用手推了她一把:"你差不多得了,别耍你老哥。"
"我没耍你,是真的,火灾的第二天,她就走了。"映雪实在不忍心继续戏弄他,便拿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态度,将实情告诉了他。
朗星彻底愣住了,半晌才连珠炮似的问道:"为什么呀?怎么就好端端的走了?你是不是亏待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