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么想,你别冤枉我。"南宫羡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说着,他握紧了妻子的手,像是要给予她更多的安全感。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在先帝的养心殿里,看到过一支很早的火器。虽然现在看来,威力甚小,操作起来也很麻烦。但那是先帝在位时,最让他欢喜的政绩。他曾经对我说,他会打造出全天下最强大的火器。让我们的民族,从此不再受外族欺凌。让我们的士兵,能在战场上少死一些。"
"所以我心中暗自发过誓,无论怎样,先帝的这个心愿,我必须替他完成。所以映雪,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只属于我的。焱杰他们之所以可以年复一年的忍受着阴暗,潮湿和无尽的孤独,绝不是为了我南宫羡个人的野心和所谓的安全感,他们为的是,武装我们这个弱小的民族。"
这番话,说的极为平静,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却让映雪听得热血沸腾,泪流满面。
中原民族,在体格上,似乎总是蛮夷们嘲笑的对象。但是在保家卫国和捍卫民族尊严的时刻,这个民族的人们,从来都不曾屈服。
她为自己的狭隘而感到万分惭愧。羞耻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边。
或许是感受到她此刻激烈的情绪,南宫羡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道:"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被动。"
好不容易才稳定住情绪,映雪对丈夫说道:"可是,苏德他,也在企图打造火器。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对,我已经让焱杰做了一份假的图谱。只要想办法传到蒙合,就能让苏德好好喝一壶。"南宫羡说道。
"夫君,那图谱在什么地方?"映雪随口问道。
"还在焱杰手上,过几日他进城,会拿给我。"南宫羡说道。
"对了,有一件事儿我觉得特别稀奇。"映雪忽然很兴奋的说。
"什么事啊?"
"今天,我带若雅去我闺房里玩儿,她看到博古架上的玉麒麟,便说她母妃营帐里有个一模一样的。我觉得,我跟若雅,好有缘分啊。"她开心的说道。
"对啊,还好她是个姑娘。不然,我又要头痛了。"他苦笑着说。
"醋坛子。"映雪转过脸,在他耳垂上轻啄了一口。随即又说道:"后来我把那玉麒麟问我爹要来,送给她了。我看她的意思,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回蒙合了。我还真舍不得她,就当给她留个念想吧。"
南宫羡忽然沉默了片刻,接着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是吗?"
"嗯。不过我猜她还是会回来的。我觉得,她好像更喜欢中原。"映雪说道。
她的这句话,没有得到丈夫的任何反应。她不由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目光一动不动,表情像是在沉思。
她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但她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而是静静地贴在他身旁陪着他。
不知不觉,困意来袭,她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当南宫羡从思索中醒来时,听到了身边人均匀稳定的呼吸声。他意识到,妻子已经睡着了。
他转过身,轻轻吻上她的眉心,将她的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里,没过多久,便也随着她一起入梦去了。
三日后,一份因庆贺太子结婚而大赦天下,免税一年的公文,从皇宫德政门发放出去,只几天时间,便引起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太子南宫喆是这件事上的最大受益者。现在他结婚的事情,成了举国上下衷心祝福的喜事。而且百姓也终于将背地里给他冠上的"废材太子"名号给抹去了。但他本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首先,这桩婚事,只是政治婚姻,他本人根本就没当回事。现在每个人都在预祝他新婚快乐,他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有一种对亡妻的背叛感。
其次,如今国库比他的脸还要干净,他是知道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王叔还执意要用一整年的赋税收入来换取他所谓的名誉。他本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机器,还能不能正常运转下去。
"王叔,国库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您这到底是图什么呀?少了这一年的赋税,咱们要怎么撑过去啊?总不能裁军,或者克扣官员俸禄吧?"南宫喆追着正在往宫门外走的南宫羡问道。
南宫羡被他问的有些烦,停下脚步,来福也赶紧松开他的手臂,退到六米以外。
"你只看到国库空虚,你可看到百姓的情况?且不说之前打仗,死了那么多劳力。行军路上,大军所到之处,吃了人家多少粮食,割了人家多少庄稼,你心里没数吗?征税?你也不看看百姓手里还有什么可以给你?命吗?这个时候,你除了图名声,你什么也图不到!"南宫羡义正严辞的说道。
南宫喆的气势立刻又矮了一大截,换了一种苦口婆心的态度说道:"那……国库空虚,也是事实啊。王叔,不是我不肯体恤百姓。但您想想,咱们有这么多官员和皇亲国戚要养,这诺大的皇宫还有京城,总要维持吧?还有各个灾区伸手要救济,咱不能不管吧?最重要的,还有军队,士兵可不会管那么多,一天没有粮饷,他们就能造反给您看。这一点,您比我清楚。"
南宫羡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见太子终于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你说这些我都不否认。但今时今日,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各行当也都需要喘口气,谋发展。这样到了明年,国民才有余力帮咱们将这个国家支撑起来。你若非要在这个时候继续搜刮,他们只能苟延残喘,到了明年,这种民不聊生的惨况只会雪上加霜。这样年复一年的糟下去,就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