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我们的人,现已占领所有宫苑。四大兵营,也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只要从皇上那里拿到兵符,便可以将所有禁军收入王爷手中。"杨爽向南宫羡汇报道。
此时映雪刚刚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心里想着他下午说过的话--"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支撑这番话的底气,便是中原地区百分之八十的兵权,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吧。
"大臣们呢?"南宫羡问。
"应该都还在南苑。各个宫门如今都只进不出。"杨爽道。
"那么太后呢?"南宫羡忽然问道。
"太后如今在慈宁宫。王爷,想要如何处置?"杨爽问道。
"慈宁宫年久失修,如何能容得下太后这样尊贵的人。让她移步荣祥宫,跟我母妃作伴吧。"南宫羡冷冷的说道。
"是!"
"现在,我应该去会会我们的皇帝陛下了。"南宫羡说着,便将双脚从半人榻上落回地面。
太和殿里此刻漆黑一片,因为南宫宸不让任何人点灯。只要稍微有一些亮光,他便总想起南宫羡的脸。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他看来,却是狰狞恐怖,犹如鬼魅的。
门外的守卫,他一个也不认得。平日里伺候他的内监们,也都不知道死去哪里了。
门外寒风呼啸,树影张牙舞爪,像是要将他这个真龙天子一口吞下。
但他仍能听见太和殿外的喧闹声。
这声音,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午夜梦回时,也常常会被他从记忆里的某个角落找出来,擦掉灰尘,凭吊一番。
二十年前的罗氏政变,御林军统领郭崇禧作为内应,将宫里变成了一片血海。
好在那时候,他还有常远兆。那个当时只有二十岁的青年将军,单枪匹马杀入后宫,为帝后挡住了一拨又一拨御林军的冲击。
如今,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御林军统领年万冲为他这个皇帝,战到了只剩下孤身一人,算得上尽忠职守,鞠躬尽瘁了。可当年那个救星,却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常远兆,其实是那么单纯正直的一个人。他怎么会造反?怎么会有反心?如果当初没有因为自己那点私心,非要将他除掉,今时今日,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
至于潘家……现在想想,他们的信仰和忠诚,从来不属于某一个君主。而是只忠于他们自认为对的那些人或那些事。
现在想想,潘竹青当年极力建议的所谓"杀母留子"和"流放边疆",根本,就是他的阴毒谋划。"杀母留子"不过就是为了弃卒保帅。"流放边疆"也不过是为了让南宫羡韬光养晦。
想到这里,皇帝越来越愤懑。这些年来,自己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忽然,门外有人提着灯笼走进来。
他立刻紧张起来,坐直身子盯着门口的方向。
当橙红色的火光引领着一个人走进大殿,皇帝看到了他的面目后,惊惧和狂喜之情难以言喻。
"常远兆!"他几乎喊出声音。
那人脸上的表情很木然,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你……你不是常远兆。"可怜的皇帝才刚刚开始有了点希望,又迅速陷入绝望。
"皇上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今日明明在南苑见过我,此刻,竟又认作别人?"常梓逸面无表情的讽刺道。
"你……你是今日……和南宫羡在一起的人!"
"没错。可惜皇上当时眼里只有襄王殿下,一时顾不得别人。"常梓逸说道。
"你到底是谁?"皇帝喘着粗气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亲眼见到此时此刻的皇上,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常梓逸说道。
"朕知道了,你是常远兆的后人!你跟南宫羡一起造朕的反!"这个发现,让皇帝心里最后一堵墙也崩塌了。
常梓逸忽然笑了起来:"造反。皇上真的很喜欢给人扣这顶帽子。"
"难道不是吗?"皇帝歇斯底里的问。
"您如何说我都行。但对于常远兆,杨家父子和曹睿将军,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吗?"常梓逸的脸色恢复了冷漠,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他们……他们都有造反之嫌,朕只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才会先发制人!"皇帝激动的辩驳道。
常梓逸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色:"什么叫造反之嫌?皇上只不过是认为,他们有造反的能力罢了。但您有没有想过,他们如果真有反心,还会束手待毙,乖乖被您制裁吗?"
"朕不能拿江山社稷去冒险!你看襄王,朕日夜堤防,他不真就反了吗?"南宫宸还在狡辩,尽管他心里已经追悔莫及。
常梓逸冷笑了起来,最后说道:"实不相瞒,看着别人造您的反,我原本心里还有些矛盾,因为您毕竟是我父亲曾经拼死保护过的人。而我现在算是看的很明白了。您这样的君主,走上灭亡,是必然,更是天意。"说完,他便提着灯笼转身退了出去。
留下南宫宸坐在龙榻上,倔强的端着那摇摇欲坠的架子。
南宫羡与常梓逸在门口擦肩而过。
南宫羡手里握着盲杖,来到大殿中央,静静听着大殿里的动静。此时有无灯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事到如今,你到底想干什么?"南宫宸率先开了口,语气里有一种置身暴风眼中的坦然。
"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我这是在逼宫。"南宫羡的语气此时平静的可怕。
"你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就不怕天怒人怨,遭报应吗?"南宫宸朝他嘶吼道。
南宫羡冷笑了一声。"如今确实是天怒人怨。上天有你这样的逆子,哪有不怒的道理?百姓在你的'福泽'下民不聊生,颠沛流离,哪有不生怨的道理?我替上天清理门户,倘若要遭报应,也心甘情愿。"
"朕是你的亲哥哥!你这么对朕,今后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南宫宸此刻已经毫无办法,因为对方已经连最后一丝尊重也不肯给自己,完全是一副将脸皮撕碎的态度。只得另辟蹊径,走亲情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