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常伯伯不会是那种勾结外敌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映雪跟着丈夫来到床边,与他并肩坐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或许吧。但无论如何,若真放跑了聂萧,那他跟他的镖局,就不可饶恕。"南宫羡说道。
映雪替奔波了一天的丈夫准备好了洗澡水,又帮他做了肩颈按摩。
感受着他的紧绷和压力,在她手指下渐渐松软开,她觉得很满足。能够力所能及的为他做一点点事情,都是求之不得的。一想到他过几天就又要去过刀口舔血,艰苦卓绝的日子,她就无比心疼。
"我还是决定,让你堂哥留在这里。"他从浴桶里走出来,一边擦干身上的水,一边对映雪说道。
"为什么呀?"映雪心里又是一紧。"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可你放心,你出征之后,我保证会乖乖呆在军营里,哪儿也不会去的。你身边没有人可不行啊!"
"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南宫羡将一件丝质寝衣披在身上,长发垂在胸前,烛火让他的眼睛里流动着橙黄色的光亮。"他没有经验,在战场上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你二叔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带他上阵,便要替他的安全负责。此次攻打并幽二城着实不易,我分不出精力照护他。"
"可是……你都说了不易,却还要孤身奋战……让人怎么放心的下啊?"映雪一脸忧色的望着他说道。
"谁说我是孤身一人?不是有那么多将士,副官,还有监军吗?你别小看他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可他们毕竟不是你带出来的兵。无论如何,你可要谨慎行事。"映雪嘱咐道。
"我明白,放心吧。"
之后的两日,南宫羡带着映雪和儿子们,在扬州城里度过了悠闲美好的时光。
南宫羡穿着普通民间绸缎,将烨儿扛在右肩,左手抱着霖儿。即使如此,还是掩藏不住他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的风度。
映雪穿着浅黄色罗裙,略施粉黛,身上没有一支珠钗。这么热的天,任何身外物对她来说都是负累。而且……她的首饰盒里,没有一件东西,不是价值连城。要么就是太后和皇帝赏赐的,要么,就是南宫羡买给她的。她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任何宝石,只有戴在她的身上,才会在他眼中熠熠生辉。
但那些首饰太过贵重,没有特殊场合,她是不敢戴着随意出门的。
烨儿和霖儿穿着桃杏桃菲给他们做的夏衣,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他们一家四口在人群里,光凭颜值,便吸引了几乎迎面而来的所有行人的目光。
他们吃早茶,逛东关街,沿着瘦西湖欣赏沿途美景。
船只在运河上来回穿梭。青山绿水和璀璨夏花在阳光下美得醉人。
映雪站在岸边,只觉得心旷神怡,暂且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转过身,看到南宫羡正坐在草地上看着自己,腿上坐着两个娃娃,眼中带着灼热的笑意。
她有些心酸,这么好的美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灰白一片。
她回到丈夫身边,与他面对面,腿挨着腿坐着。南宫霖立刻从爹的身上,爬到了老母亲的身上。
"我走了以后,就要辛苦你照顾两个儿子了。"他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
"霖儿还好说。倒是烨儿,要是好几天见不到你,恐怕免不了跟我闹腾呢。"
听妻子这么说,南宫羡笑着安抚道:"等湖州城防重新修建好,我便来接你们过去。"
这一句承诺,却让南宫羡夫妇都苦不堪言。
因为南宫羡赶去湖州的第二天,长江一带便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暴雨。数十个城县被泡在水中。
京城,扬州,苏州等地,虽然也遭受到暴雨的袭击,但成熟的城防与排涝系统,还是让城中居民至少避免了洪水的侵袭。
但湖州,并州等地,却被来势凶猛的洪水,冲成了一片汪洋。
身在扬州的映雪,心情比门外的天气还要恶劣。
"这是没完没了了吗?这场该死的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她在屋里,踱着步子,焦虑的抱怨。门外的雨声雷声,让她烦躁不已。"我都担心死了!"
"娘娘,您先别这么担心,朗星少爷不是去打听情况了吗?"冰雁摇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南宫烨说道。
说话间,外面一个穿着蓑衣的人走过来。映雪认出,这是堂哥的身影。
潘朗星在走廊里脱下蓑衣,一步跨进屋子。
"有什么消息了吗?"映雪急切的问。
"放心吧,你的心肝宝贝没事儿。正忙着在城里城外救灾。而且修了一半的城防也被冲毁了。这段时日他可有的忙了。"潘朗星说道。
"他怎么这么倒霉……简直天生劳碌命……"映雪忍不住忿忿的吐槽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听闻,西北大旱,南疆风灾,几乎所有大军阀都在忙着救灾。"潘朗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
"这两年,怎么这么多的天灾?"冰雁在一旁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
潘朗星没有听出问题,但映雪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早就听说过一个规律,古代封建王朝的兴衰更替,往往与恶劣的天气环境有着重要的联系。
接二连三的雪灾,旱涝,龙卷风……南宫家的江山,这几年确实风雨飘摇。
潘朗星虽然穿着蓑衣出去,但还是淋成了落汤鸡。不得不回房沐浴更衣。
没多久,映雪看到雨幕中,又走来一个穿着蓑衣身材高阔的男子。
这身高,看上去有点像南宫羡。
她心里一个激动,跑出房门,在走廊里翘首以盼。
可是等那人越走越近,近到足以看清楚长相时,失望之情油然而起。可很快,又被深深的疑惑所取代。
"常梓逸……"她轻声念出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常梓逸来到走廊下,脱掉斗笠,头发微湿,脸上不断有水滴从双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