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她咬着嘴唇,避免它无助的颤抖:“你想想,我的亲生父亲,都对人家做了什么?我怎么有脸再去求他……”
“换做我是你,别说脸,什么我都能豁的出去。”他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无奈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可是你的襄王,拿你当命一样疼的丈夫。”
“换做别的事,我都能求他。就像你说的那样,豁出什么都行。可唯独这件事,不行。我了解他,他母亲的死,是他的致命伤,也是谁也不能碰触的禁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去纠缠他。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知道放掉自己最爱的人有多痛苦,我宁愿我来承担。你懂吗?”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抽噎。
潘景元伸手扶上她的肩,安慰她道:“二叔明白了,不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星空,才将眼泪收回去。
“但就算你不回去了,你也不能住这儿吧?这可是全京城最乱的地方。”潘景元又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前几日官府来肃清过,我敢说,今时今日,全京城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这儿。”映雪擤了擤鼻涕,说道。
“是吗?”潘景元一脸的不信。
“真的,骗你做什么?”
“就算安全了,可你们三个人,住那么一点点大的地方,不觉得挤吗?不如跟我回府得了。陪陪你二婶,帮她看着你两个哥哥。”潘景元提议道。
“二叔,我现在还没有走出来,我还没办法面对太多那些知道我以往过的有多幸福的人。”她诚然说道。
潘景元沉默了,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我猜,之前给你住的那间屋子,你也是不会肯去的。”因为那里有她和他的美好回忆。
她笑了笑,表示默认。
“真的是……太难了,做人太难了。”他也仰头看了看星空,感叹了一句。
两人又漫步向回走。潘景元看着沉默的她,说道:“既然你执意住在这儿,二叔也就不逼你了。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去找你二婶。我明日又要回西北了。”
“怎么呢?二哥的事情不是还没办完吗?”她很是吃惊的问。
“战火烧起来,其他事情又算得了什么?”潘景元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西北战场出事了吗?”她关切的问。
“不是。是夏伯武连丢了几个城,我要去调兵增援。”他依旧淡淡的说,就仿佛这件事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二叔……你要保重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她看着他的双眼,郑重的恳求道。
二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啰嗦。进去吧。”
她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家门口。
夜里,映雪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
“烨儿,霖儿……”当她猛地坐起来,才认清楚残酷的现实。那不过是从这巷子里不知哪家刚搬来的流民家里传来的。
黑暗中,她伸出双手,幻想着臂弯里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又是一夜难眠。
第二日睡到中午,映雪才醒过来。
冰雁在一旁做针线活。
“你怎么不叫醒我?”映雪急急忙忙的下床,穿衣裳,洗簌,收拾床铺。
“昨晚你没睡好,就让你多睡会咯。”冰雁说道。
“被婴儿哭声给闹的。”映雪无奈的说。
“小姐是想念小世子了。”
“咱们收拾收拾,出门吧。还要看铺子呢。”她不想再提伤心事,便转换了话题。
傍晚,映雪和冰雁在贡院街的孔雀桥附近看中了一间二层楼的铺子。
这间铺子南来北往客流量最多,而且面积合适,周围有首饰店,绸缎庄,饭铺,酒肆,应有尽有,就是没有胭脂铺。
但目前这家铺子是一间茶庄。人家生意做的好好的,恐怕是没有可能转让给别人的。
果然,映雪硬着头皮进去问了一句,便立刻被掌柜的冷着脸轰出去。
“好好说话嘛,干嘛这么凶?”冰雁气的想要回头理论,被映雪拉了出来。
“算了,再看看别家吧。本来就是咱们没理。”
愁眉苦脸的找了一家饭铺吃东西,刚坐下来,点了两盘菜,便看见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人——韩逸。
“怎么这么巧?到哪儿都能遇到你?”冰雁很是吃惊。
“他的书院就在这附近,不奇怪。”映雪不以为然的说道。
韩逸坐在冰雁旁边,一脸疑惑的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胭脂铺的吗?”
映雪便将两个胭脂铺老板打算合二为一,托她找铺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们看中那家茶庄了?”韩逸问。
“是啊,但人家不转让。还是再看看吧。”映雪回道。
“我书院里有个同门师弟,是这家茶庄的少东家。我帮你跟他说说看。”韩逸说道。
“真的假的?”映雪很是惊喜,可随即,又恢复了冷静:“别勉强了。人家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有理由把挣钱的机会让给别人。你就别去问你师弟了,免得还影响你们同门关系。”
“我懂得分寸,你别操心了。”韩逸笑了笑,淡淡的说。
吃完了东西,映雪和冰雁率先离开了饭铺。
走在路上时,冰雁忍不住生起八卦之心:“小姐,我……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哎哟喂,我的小冰雁在哪儿学的,吊人胃口,欲擒故纵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映雪说道。
“我怎么觉得,韩公子……好像……喜欢小姐……”她吞吞吐吐的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映雪的表情。
“他不是喜欢我,只是我们之间,有着一些……你不会明白的联系,所以,他对我,我对他,都有一种……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你能听懂我的话吗?”映雪说道。
“我看,是当局者迷吧。”冰雁不服气的说。
“你真是八卦。”映雪吐槽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韩公子……其实也挺不错的。小模样,不比王爷差,而且……”
没等冰雁说完,映雪就立刻打断了她:“在我心里,南宫羡是一片白月光。任何人都不值得拿来跟他比。而且你这小丫头片子,看男人,怎么能只看模样?你这择偶标准,可是很危险滴。”